她在离宫短短数日,还没真正展示自己、吸引优质郎君追逐呢,婚嫁的路就要被堵上了吗?
沈蓁蓁有些心生绝望,面上又不敢有任何表现,只能继续垂着眼,等着看文帝接不接郑婕妤的话。
不想,沈蓁蓁没等来文帝,倒是等到了一片熟悉的袍摆印入眼帘。
萧衍行去沈蓁蓁跟前,用指腹在她眼下根本没有眼泪的地方轻轻擦了擦,温声道:“蓁蓁妹妹过往辛苦了,好在你如今回了长安城,若是有难,一墙之外便是我萧府,大可随时来寻我。萧家就是你的倚靠。”
沈蓁蓁:“……”
他要帮她解围,说话便说话了,何必动手动脚,在人前与她如此举止亲密。
她惊讶地看着萧衍,同时嫌恶地在心中瘪了下嘴。
当初说要娶她的也是他,转头与旁人议亲的也是他,既然言而无信,何必又来说什么萧家是她的依靠。
她如今已经不需要他这个依靠了,她自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寻自己的夫家。
似是透过她一双清黑的眸子读出了肠子里头的弯弯绕绕,萧衍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转身就朝着文帝弯腰,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叉手礼。
郎君声如清泉滴玉,斩钉截铁道:“衍心慕沈娘子已久,愿娶她为妻,还望舅舅成全。”
沈蓁蓁:“……!”
她眼睫尚且刻意留着方才做戏时挤出的泪花的湿意,瞠着双目,不可思议地望向萧衍。
萧衍似后脑勺长了眼睛,侧脸回来,眉目专注看她,朝她轻轻一笑。
沈蓁蓁承认,得长安城鼎鼎大名的玉郎在圣上跟前郑重求娶,若心中没有触动,定然是假的,她此刻明明就是心漏了一拍。
萧青辰如此姿色,一半得得益于生得一双招人爱的眸子,当他一目不错地深深看女人,恐怕任何人都会以为他用情至深。
沈蓁蓁差一点就沦陷进去。
但瞬息之间她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替自己解围,替她获得此刻不被圣上赐婚的机会。
这个念头冒出来,沈蓁蓁眼中短短一瞬的惊喜骤灭,心脏中的空落落,竟比那日他粗鲁地强吻她时还增大一分。
沈蓁蓁当即屈膝,不等文帝开口,行礼后,很是镇定地道:“萧世子说笑了,迎嫁娶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草率。”
当初他在沈家门口朝她说过的话,她此刻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萧衍头回尝到了搬石砸自个脚的好滋味。
沈蓁蓁的性子他了解至深,抛开诸多缺点不谈,心性尤为坚定,认定的了的事轻易不改,要做的事也从不会主动放弃。
按她的性子,按她当下毫无动容的表情,她方才该是没说完后半截,后面的话,应是“我并无此意”。
萧衍勾唇,他一试探,竟就明了答案。倒是他一个人的喜怒了。
两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一个要娶,一个要拒,就将空气点上了尴尬的气息。
伺候文帝的一个先帝时的内侍恭敬地垂着首,心中直道不愧是萧世子,说话做事当真有几分嘉城长公主的勇气。郑婕妤却是不为人察地复杂一笑,文帝的打算,这回是泡汤了,而她的危机,应该也解除了。
众人等他开口,文帝从容道:“沈娘子言之有理,衍儿冲动了,娶妻的话岂能随意张口就来,也不怕你阿耶有意见。”
带着一份母舅对亲外甥的疼爱之情说完这事,文帝拍了拍萧衍的肩膀。
微忖后,他抬步去了郑婕妤跟前,对玉华宫一事判决道:“昨夜之事,魏氏宫女与陈氏嬷嬷勾结,一个不检点,妄图用药迷惑郑将军,一个得人贿赂,利用职位之便予以配合。恰被醉酒的沈娘子走错了厢房歇息撞上,差点酿成郑将军与沈娘子二人大错。着令从重发落那二人,各打二十大板。”
郑婕妤媚眼如丝地看文帝,谢恩道:“多谢陛下替妾与四郎做主。”
这是审也不审,就盖棺定论,认定了郑婕妤的说法,将郑婕妤与此事剥离地干干净净的意思。
二十个板子下去,就是大男人也受不住,何况是顶罪的一小宫女和一老妪。
为了掩盖后宫在用西域药物的龌龊事,为维持皇家体面,肆无忌惮地不辨是非,果断杀人灭口,萧衍不由对帝王的狠绝手段心生几分“佩服”,同情地看了一眼“运气奇佳”、“恰巧走错房”的小娘子。
文帝话一出,沈蓁蓁便知此事无望了。
一个宫女和嬷嬷,两个奴仆,就能起如此胆量,还能将用药、挟持人、连控两人等事通通做完,谁信?按大魏律,奴害主,那可是杀头大罪。那宫女真要迷惑郑四郎,多的是办法,何苦不要命地用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