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换成河边那个小娘子那样的,一下水就只会狗刨,不得早暴露了。
过了方才的严肃紧张劲,萧衍就又成了气质慵懒的闲散世子。
他懒懒地双肘支地,半仰躺在地上,一只脚架上另一只,视线放在河边那抹俏丽的身影上,朝石玖道:“你骑白鹤往西去,翻过西边的山,林外就是玉华镇,在那养伤等着消息,暂且不用回离宫。”
石玖得令应下,须臾后,便捂着腰腹缓缓起身,驾马走了。
萧衍穿着湿透的衣裳晒太阳,百无聊赖地等着去洗血迹的沈蓁蓁,隔着数步距离,他目光一瞬不错地上下打量她。
溪流潺潺,暖阳倾照,小娘子蹲身在地,发髻高挽,纤长的脖颈弯成好看的弧度,一丝不苟地搓着袖口的血,随着她一举一动,青丝上发钗轻飘慢晃,反射着细碎的阳光,耀眼灵动极了。
萧衍喃声:“大概浣纱的西施,也就是你这幅模样罢。”
沈蓁蓁洗净身上的血迹后,缓步往回走。
萧衍身子一动不动地享受着阳光,只眸子跟着小娘子的动作微微活动,欣赏着佳人翩跹而来的玲珑身段。见沈蓁蓁就着他半躺的姿势,缓缓蹲身在侧,明眸里噙着一抹笑,娇滴滴地唤他:“青辰哥哥。”
萧衍:“……”
这就调整好了?
他还当她知道那日她对他见死不救,后又撒谎说是他萧家远房表亲,今日被他戳穿,该有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的,他等着这一刻可当真等了许久。方才却是急着去救石玖错过了不少,当下再想欣赏她的羞愧、惊诧等等表情,然她竟然已经调节好了?
好戏没看成,萧世子不免有些失望。
他掀眸与俯身朝他的沈蓁蓁直直对视,薄唇轻启,笑道:“蓁儿妹妹,这是……还要看人的鱼符?人都走了,看不成了。”
他故意刺激她,但沈蓁蓁撑着一股气,硬是坚强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没变,只睫毛轻颤了下。
她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谁是你妹妹,口中好脾气地道:“那日我到底算救了你,算下来,我也算统共帮了你两回了,对罢?”
萧衍冷嗤一声,“将我丢下车,也叫救?”
他刻意咬重了那“丢”字,意在提醒她,他可听到了她那句无情至极的话。
果然,他话落,沈蓁蓁面上的浅笑就僵了下,黑眸瞠大了些。
沈蓁蓁攥紧手心,暗中鼓励自己:只要能达到目的,一切好说。
她很快调整好表情,不服气地道:“你当时也看到了,我全家都在车里,我能怎么办?带着一个来路不明浑身是血的人,冒着被人追上、查出我包庇罪犯的危险,将你送回府,已是仁至义尽了!”
“哦?”萧衍阴阳怪气地道:“送我回府?你不是因笃定萧家人会将‘杀人犯’扭送官府,才将人丢在萧府外的?”
他一针见血就指出了沈蓁蓁当时的心路历程。
沈蓁蓁恼羞成怒,激动道:“你当时不说你是个官么?我送你去萧府也没错啊,你怕什么?还有,你分明认出我来了,还让我送你去沈府,你就是存心戏弄我!你要不隐瞒身份,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萧衍散漫地道:“合着,还是我的错?”
沈蓁蓁在此事上不觉自己有错,她肯带他一程当真算是大发了善心。虽然最后的处理目的确是如萧衍说的那样,那也不过是在验证他那话的真实性。
她没好气地道:“你那鱼符若不是偷来的,同朝为官,安国公自然不会任人死去,最终自然不会有事。”
这事本也各有立场,难分对错,不过是各种巧合将二人凑在了一起。萧衍本就深谙沈蓁蓁这种难移的、趋利避害的本性,不再与她争辩。
看着显然是有后话的小娘子,他漫不经心地问:“然后呢?你帮了我,想说什么?”
见他上道,沈蓁蓁心中微微一喜,即刻笑脸相迎,道:“青辰哥哥历来不喜欠人人情,不如,我们等价交换?”
萧衍被小娘子这幅实际得不得了的模样逗笑,眼中华光流转,笑道:“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