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蓁如愿以偿看到众人眼中的惊艳,也不枉费她花了数日画图设计,熬夜画了好几副画贩卖,用了大半积蓄在蒋州置办这一身。
她家世没落,原先并未设想会嫁如此凸显的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门楣,然她近水楼台,因这一份邻里优势,教萧衍对她另眼相看,暗生情愫,递来情书。既得郎君爱慕,便是她不同于旁人的优势了。
心中有底气,沈蓁蓁面上就愈发温柔自信地扬起了笑容。
风乍起,纷纷落花坠下,落于她肩头发稍,她衣袂轻飘,臂间轻纱披帛飞扬,她行在粉白花朵缀满枝的树间,太引人注目。
若春绯娇花,似仙娥凡坠。
如此,目光灼灼打量她的郎君们不由目中起了意,而小娘子们却暗中瘪嘴厌弃:这个小娘子如此高调张扬。
沈蓁蓁此时几分得意,幸好与堂哥聊起兴,拖延了时辰晚来。而晚来的优势如此明显,轻而易举就成了众人焦点,简直太符合她想在萧衍跟前一鸣惊人的预期。
众人的交谈声渐渐平静,等沈霁等到百无聊赖的萧衍察觉出气氛不同,放下酒盏,好奇侧身,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
他不由怔了下。
一男一女从花树中行来。
咳。颇……显眼。
四目相接,沈蓁蓁窒了下呼吸,那人正是她想象中的模样——风貌神俊,清致无双。
不知是因想象了三年,当下见着真人后没叫她失望,还是因知晓对方爱慕自己,心中那份隐秘的欢喜作祟,沈蓁蓁更觉此人在一群郎君中高邈出尘,仿佛他一身就汇聚了此处所有的光,整个人耀眼夺目地紧,教人无法不瞩目过去。
沈蓁蓁的心跳速度陡然急剧上升。
怔了好一会,四周的目光全数落在她身上,萧衍起身朝她走,腰间玉佩相撞出悦耳的声音,她才回过神,屈膝行万福礼,柔声朝他招呼:“萧衍。”
这声呼唤一出,郎君们、小娘子们通通倒吸了一口冷气。且不说有人直呼萧世子名讳,便是男子弱冠之年冠了字后,称呼人时,也以称呼字为礼貌,哪有如此直梆梆叫人名的?这位小娘子是谁?怎能如此大胆?
萧衍同样心底惊了下。
倒不是她这称呼稀奇,而是她这声线,跟昨夜那句冷冷的“丢出去”可当真天差地别。黏地很,腻地很,做作地很。
萧衍径直行到沈蓁蓁与沈霁跟前,俯眼上下扫视沈蓁蓁一通,看了看她腰间那晃晃悠悠的银香囊,又瞧了眼她耳垂底部的红痣,盯视良久,确认昨夜当真没认错人后,才薄唇轻启:“你又是谁?”
认识萧衍的人皆知,此郎君家世优越,身份尊贵,轻易不可攀,当他不朝人施礼,而是冷声问“你是谁”时,其实与“我不认识你,你来我萧府做甚”这样的疏离意思相差无几。
萧衍语气不佳,沈蓁蓁自然听出来了,但她尚来不及凝住脸上得体的微笑,便听身侧一道笑声传来——
“蓁蓁妹妹变化就这么大么?竟连你也没认出来。也是,所谓女大十八变,我们家的小娘子可不是三年前的黄毛丫头了。‘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不怪你认不出,长高了,变美了,就连我今日见到时也甚为恍惚啊。”
春阳暖照,郎君温言细语,夸人的话缓缓道来,使听者如沐春风。
沈蓁蓁觉得自己的堂哥真真是世上最儒雅温和的青年了,浑身都泛着一股让人喜爱的光,除了性子单纯了些,总被人欺骗住。
萧衍瞥了眼好友,看着沈蓁蓁似笑非笑:“哦,是你。”
沈蓁蓁被沈霁方才的话说开怀,不再计较萧衍冷淡的态度。都说本性难移,这人自小起性子如此,她尤记得,就连朝她递来情书前几日,这人也是个冷冷淡淡的表情,她认识他多年,其实也算看习惯了。
沈蓁蓁大度地“嗯”了声。
她今日也看出了萧衍这几年的外在变化,但毕竟是女子,“挺拔不少”、“愈加俊朗”这样的夸赞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美目深深地看萧衍,柔声道:“萧衍,你也变了些。”
再是一声连名带姓的称呼,沈霁也察觉出不礼貌的意思了。
想到堂妹三年不在长安城,他笑着朝沈蓁蓁解释:“萧世子如今已及冠,有字‘青辰’,你可不能再如小时候那般连名带姓地招呼,可以唤他‘萧青辰’,或者你依着我,唤他‘青辰哥哥’。”
萧衍看向眉眼温润的好友,狠狠地在心中摁住上冒的郁气:“青辰哥哥”是她叫的么?她又不是那几个公主表妹,唤他“哥哥”作甚——
“青辰哥哥。”
然沈蓁蓁很会把握时机,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当着众人的面,她就这么娇滴滴、脆响响地一声打断了萧衍的思绪。
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