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涣眨巴眨巴眼睛:“那姐姐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静和笑笑:“那家人还不错,对咱们这些替小姐出家的人都很宽待。“
不过那家请了好些人,那家的小姐还总是生病,接连换了好几个替身,都放在那小道观里,人多了是非也多。她是后来被送进去当替身的,原先过的还行,人家也不要她干活,后来送来的人越来越多,那家见送替身没用,干脆也不再管她们这些人了。
道观里日渐支绌,加上那些个道长们吃惯了山珍海味,胃口被养得越来越大,逐渐贪墨了许多送来的金银,连带着看她们也不顺眼起来。
她们这些被送来的替身就过得惨了些,整日里要挑水烧水,还得去山里捡柴回来烧,稍有不顺便是非打即骂。
其实若只是做活也没什么,可她渐渐觉得不对劲起来。
道观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不只是替身,还有些穿金戴银的富家老爷,一个个膀大腰圆,常在道观来往,她们这些女孩儿路过的时候,那些老爷们就色眯眯地盯着她们看。
静和本来年纪小不太懂,直到后来那些道长送了好些衣服过来,都是透薄的轻纱,里头只囫囵一件遮住身子的半拉肚兜,然后不许她们再穿正经的道袍,只叫她们穿这些衣裳。
也不叫她们干活了,整日里将她们圈养在观里,外头还有男人把门,不许她们乱跑。
静和很害怕,她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又不想穿这样暴露的衣服,只是穿戴慢了些,当天晚上她就被剥光抽了一顿鞭子关在一个大笼子里,一连关了好些天,每天只许吃两个馒头。
等她被放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同屋的一个道姑已经不见了,道长们说是她得了急病,怕过到她们身上所以挪出去了。
静和不信,可她也不敢说什么,一旦她不听话,等的就是一顿毒打。
道观里的女孩儿越来越少,都是莫名其妙消失的,静和越来越怕,也越来越不敢说话,每天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周围。
两个月前一个晚上她睡不着,肚子里又饿得慌,便偷偷地趁着看管她们的人不注意溜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听见一个厢房里有动静,她便悄悄地去看,正瞧见那些常往来的富商老爷们将几个年纪不大的替身道姑摁在身下。
那场面实在混乱,她不敢再看,悄悄地摸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晚上都睁着眼流着泪睡不着。
她闭上眼睛就想起那些人脸上猥琐的笑,以及那些和她一样的替身痛苦扭曲的表情。
她们也只比自己大一二岁罢了!
后来她日渐沉默下来,整天提心吊胆睡不着,偶有一天还听见外头的人说等她年纪再大两个月就也能出台了。
而之前那些她看见的女孩儿都已经悄悄消失了。
林涣年纪太小,她不忍心与他说这些,说了他估计也听不懂,便只拣了些从前的日子与他说,半点不提自己在道观里的日子,只是说着说着红了眼。
林涣见她眼睛又红了赶忙说:“我不该问的,对不住。”
他懊恼地挠挠头,就算人家对她再好又怎么样?总归不是在家里,他何必问了伤人家的心呢?
只是他想到谭氏的眼泪,还是忍不住问:“那静和师父,你还记得你娘吗?”
静和点头:“记得的,小时候我娘去干活的时候经常背着我,拿从前的旧衣服撕下来的布条把我捆在背上。”
即使后来她们都穿上了不曾缝补的衣裳,静和仍旧记得那会儿趴在娘亲背上感受到的温厚,以及闻到的青草香。
那无数个难熬的夜里,她便是想着娘亲才能睡得着。
林涣就笑着说:“你娘也记得你!每天都在想你,如今可好了,你们又能相见了。”
他又想到谭氏和王举人的案子,叹了口气,要是谭氏能和女儿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多好啊。
秦婉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笑道:“怎么这臭小子现在总是一惊一乍的。”
娄氏从外头走进来,听了这话也说:“倒是和我们那府里的宝玉有些像,不过小孩子嘛,总是听风见雨的,性子不定也是有的。”
林涣皱了皱鼻子:哼,我才不要和那个宝玉像呢!
他常听弹幕聊起贾宝玉,都说他是个纨绔公子,林涣的志向是考科举、做大官,才不想跟宝玉一样!
他默默转移了话题:“娄姨姨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上还难受吗?”
娄氏脸色暗淡下来,摇头:“还行,多亏你家照顾我。”
她一直没收到贾府的来信,可见那边儿根本没在意她,那自己又何必因着他们生气呢。
她转头看向静和:“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