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阮盈一身水蓝软烟轻罗,换上了赤金璎珞圈,妆粉面都扑得比往日还白了些,发间步摇轻晃时亦有脆耳之声,瞧她恨不得将妆匣中的珠钗一并都往上簪。
过犹不及,艳俗的紧。
想来阮盈消息也得的快,早已知晓了她表哥要来阮府,这便下足了心思要在大舅母面前露个脸。
阮蘅没再瞧阮盈,三两步上前走在了前头。
记得前世之时舅母有意让大表哥娶她,她本是没什么的,舅舅家知根知底,表哥对她也好,虽是下嫁,可如此一来表哥亦是不敢再纳妾的,她这辈子可顺风顺水。
可后来她见过李玠,便一门心思要嫁给他,自然百般推脱了大舅母,弄得两家生了嫌隙。
她而后才知,大舅母实则根本不喜她,只是想攀附着父亲,原本她是拉不下脸来求亲的,正是因舅舅做了京官这才来开口,算起来,舅舅升官应当就是下月初的事儿了。
阮府里的姑娘们都到了及笄的年岁,如今客堂中坐着的虽是舅舅一家,可毕竟男女有殊,不好大喇喇就入厅去。
厅中摆着一道墨竹缂丝挂屏,丝质轻薄,阮家的三位姑娘规规矩矩立在屏风后,身形若隐若现。
厅中人正谈笑着,并无察觉,倒是坐在容城卫夫人身旁的少年先瞧见了,他眉眼一喜,“可是妹妹们来了?”
这声叫众人纷纷望去,聂氏笑道:“正是,站着作甚,还不都出来见过舅母。”
阮蘅正要走出去,身后的阮盈却暗暗将她推开,拉着阮宜就先绕过屏风,巧笑倩兮,“阮盈见过大舅母,见过表姐姐,见过表哥……”
提及“表哥”二字时,阮盈脸上还闪过一抹娇羞。
阮蘅失笑,对此不甚在意。
卫夫人见阮盈一身扎眼的水蓝色,眉间微蹙,但只是笑着应了声,“好孩子。”
阮蘅走了出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大舅母,表姐,表哥。”
“阿蘅妹妹。”方才就翘首以盼的某人早已坐不住了,见阮蘅出来,恨不得走上前与她说几句话。
一年多未见,阮蘅长开了不少,少了些许少女的稚嫩,今日
的藕色云锦亦多添了几分娇媚。
“齐喻。”卫夫人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些。
聂齐喻知晓自己失了态,低着头不说话了。
聂氏见阮蘅还是方才那身装束,嗔了她一眼,不免有些怒意。
“这才一年之久,却不想阮蘅出落的愈发水灵了,舅母差些就认不出你来。”卫夫人笑着示意,“都坐下说话,舅母虽难得来一回,你们亦不必见外。”
谁都未瞧见,阮盈恨恨瞪了阮盈一眼,满是不甘,分明都是舅母,她的舅母被阮蘅赶了出去,而卫氏却被好生招待着。
她又恨自己投错了胎,为何偏偏做了庶女。
“说起来怎不见阮岑那孩子?”
聂氏回道:“过两日就要监考了,他父亲说家中兄弟姐妹多,怕扰到他温习功课,便不许他回家,与阮松一并在国子监中住着,待歇了监考再将他接回家来。”
“瞧我这记性,自然是监考要紧些,不可耽搁。今日见不着不打紧,日后我们亦能常见。”
卫夫人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得意,“我们家老爷也是替孩子们争了口气,这不上月治水有功,便升了河督副使调配至京城来,老爷又怕将我们留在容城照顾不周,便特意在京城置办了房产,将一家人都接来了,府邸就在城北永和巷子口。”
聂氏听闻一喜,“当真?此事怎都不曾听哥哥提起,嫂嫂这样一说,我倒是还有些措手不及。”
“哎呀,都不过是些小事,何足挂齿,不过是升个官儿,有什么好张扬的。”卫氏这话听着是为谦辞,可字里行间无一不是意气洋洋。
“老爷手边还有些事务需与人接洽,得晚上两日,便先让我与孩子们入京,瞧瞧宅子里还差些什么,这几日采买置备起来。”
“嫂嫂不必担心,我在府中闲着无事,这采买购置之事我陪着就是,还有阮蘅这孩子,京城她熟的不能再熟,闭着眼都能叫她摸出哪哪铺子来,到时候让她带着侄儿们去街巷熟络一番。”
阮盈见缝插针,“主母,我与阿宜也熟悉,我们也陪着吧。”
聂氏自然不会回绝,“好,你们姐妹几人一道去,要吃些玩些什么的,都随意些便是。”
厅中谈得热火朝天,却只阮蘅一人如坠数寒,她脊背阵阵发凉,指尖的血色都褪去。
舅舅不是下月初才会升官入京吗?为何这一世会整整提早了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