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完蛋,碰上个会来事的。
钟尔单手捂住脸,去副驾驶前的储物箱翻找墨镜口罩和帽子。
期间,对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三度不耐烦地敲响她的窗。
钟尔把自己的脸盖得严严实实才降下车窗,尽管觉得对方瞎几把开车,但还是压低嗓音,息事宁人道:“我全责,走保险,行吧?”
这话跟男人在吵架的时候说的那句“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一个效果,对方当即冷笑:“我差你这几块钱?”
“那你想怎样?”钟尔反问。
那姑娘说:“道歉。”
钟尔的火一下子也蹿起来了,什么明星光环偶像包袱,都去他妈的。
虱子多了不怕痒,她现在还差那一桩两桩的负面新闻吗,正待反击,突然感觉整个人被失重感拖着,猛地往下一坠。
随后眼前一片漆黑。
她花了好一会反应过来,这是碰上道路塌方了。
此时此刻,她的车呈左低右高的斜翘状,因为开了车窗的缘故,灌进来不少湿润的泥土碎砂。
她听到那个女孩子的动静,这时候也顾不上刚才的龃龉了,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将手臂伸出去摸索两下,摸了个空,她问道:“喂,你有没有怎么样?”
对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她置气,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听声音就在她的斜下方,钟尔摸黑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一照,看到她刚好躲在她车身撑起的空间中。
还能阴阳怪气,说明没事。钟尔才懒得惯她,拨号报警。
地下信号很微弱,她断断续续和对方接线员说明情况,富春路和利华路交界口,两名人员被困。
临近挂电话,那个姑娘终于硬邦邦地开了口:“叫他们快点,我的脚好像被压住了。”
钟尔回以一声冷笑,不过还是帮忙转达了。
顶着二次塌陷和氧气耗尽的风险,俩人开始等待救援,外界的声音遥远而模糊,恐惧在这种环境下成倍放大,钟尔受不了,打算拉下脸找对方聊天消遣时间。
结果那姑娘开始打电话了。
没完没了地打,大概把亲朋好友打了个遍,连遗嘱都立了,惹哭了好几个人。
钟尔:“……”
打了八九个电话,那姑娘终于暂时消停了。
但地下空间并未再度陷入沉寂,因为她开始找钟尔搭话,别别扭扭地:“你就没有电话要打吗?”
钟尔以牙还牙,不理她。
那姑娘继续套近乎:“我叫盛悉风,你呢?”
钟尔还是没理她。
盛悉风仿佛终于感受到她的冷淡,闭上了嘴。
只是安生了不到一分钟,盛悉风欲言又止地对她说:“喂……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
钟尔不咸不淡地:“你自己不是有手机吗?”
“我不想用我手机打给他,你帮我打一个吧,就跟他说,说……”盛悉风语气彻底软化下来,斟酌着说辞,“说他老婆被困在地下了。”
夫妻吵架?怪不得这厮脾气这么大。钟尔没有多问,摸索过手机,按照盛悉风报的号码把电话打了出去,免提播放。
三声连接音后,对面接起来,一道年轻干净的男声:“你好。”
“你好,你老婆被困在地下了。”钟尔说。
“……”对面一时半会没出声,钟尔以为信号不好,正要看屏幕上方信号栏,他开口了,“你撕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