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十安闻言,心有戚戚的小声说道:“我觉得官场比战场还凶险,在京城我浑身不自在。”
郑集安看了她两眼,笑着说:“这倒是。”
这厢三人正在说话,狄却非已经下值,一路激动的跑了过来,见到焦、游二人,立刻抱着她们哭的惊天动地,说道:“呜呜呜!你们终于回来了,好想你们俩啊!”
二人忙连声安慰,宁康朝与宣峋与进来便看见这副景象。
隔着激动哭喊的狄却非,二人和宁康朝触了触拳,算是打了招呼。
不知多久,狄却非终于安静下来,六人围着酒桌吃饭,互问近况。
宁康朝几年来几近升迁,如今已经做到了御史中丞,官职只在宣峋与之下,但狄却非仍还是个小小的录事,只忙些奏折、史书誊录的小事。
焦十安安慰她,她却说:“诶呀,这样的日子也挺轻松的,不用担心我。”
分别之时的宏愿还犹在耳畔,闷闷的敲在每个人的心中。
郑集安率先举杯,说:“好不容易再见,狄却非你就不要说这些了,来喝几杯。”
众人举杯轻碰,一饮而尽。
几人中唯一年后要走的便是焦十安,喝了几杯酒,也是愁绪满面,靠着狄却非闷闷的说:“昨日归家,父母劝我卸甲,他们说虽然现在还正值壮年,但家中商铺无数,之后还望我支撑,我说我已经升官,今后或有一番别路,他们却说如今女子在官场步履维艰,现而没有战事,我这一去边疆,又不知道要镇守到什么时候。”
她说着说着流出两滴泪,又说:“母亲拉住我的手哭,父亲也唉声叹气,我都不知道我参军到底是为什么了。”
幼年之时,听闻裴毓芙事迹,她心生宏愿,誓要成为裴将军那样的人,可如今明明战胜归来,真的做到了护国安邦,却第一次心生茫然。
狄却非也哭,说:“我也不知道,呜呜呜,这都快四年了,我俸禄还是只有那么一点!”
焦十安被她一逗,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问游照仪:“你呢,你立下大功,还带回帝姬,统领三军都绰绰有余,陛下却让你做了个驻京营统领,你想好,今后要干什么了吗?”
游照仪点头说:“没事的,我一直在做的我想做的事情。”
她点兵就是为了打败叱蛮,护国安邦,守卫国家和广邑王府,如今叱蛮投降,战事已歇,她又可以留在京中,继续陪伴和保护宣峋与,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的往前走。
焦十安哭着笑,说:“好,”然后又举杯敬大家,说:“我年后一走,不知何时能与各位相见了……”
众人伸手,她继续说:“还是那句话,前程似锦,护国安邦。”
这是曾经几个半大少年即将分别时,说出的心愿,此刻兜兜转转,再次聚首,众人都已经走向了不同的道路,面对了不同的人生难题。
几人抵杯,酒杯相触,只发出几声错落的脆响。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月上中天,几人才相携出楼,郑集安已经喝醉了,宁康朝和宣峋与扶着他往镇国公主府的马车走,他酒气冲天,宣峋与颇为嫌弃,说:“酒量不好就别喝。”
郑集安凑过来,醉意熏熏的说:“今天高兴嘛……”说完好像发现了什么,凑到他脖颈处看,宣峋与一惊,忙松开他想要遮挡,被这个醉鬼抓住问:“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宣峋与心虚的说:“没有,狗咬的。”
郑集安喝醉了,竟还有几分逻辑,狐疑的问:“狗能咬到那里?谁家的狗?敢咬世子殿下?”
他一连几个问题,让宣峋与着实招架不住,招呼镇国公主府的小厮,想立刻把他塞上马车,郑集安见他左遮又挡,反应过来,笑着说:“哦,我知道是哪只狗咬的了。”
宣峋与不想理他,正想把马车门关上,对方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用自以为很清醒的眼神看着他,认真的小声说:“成亲记得…记得叫我啊。”
宣峋与无语的拽开他的手,说:“放心罢,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对方闻言,终于满足的躺倒,马车疾驰而去。
总算松了口气,回头却见一向直愣的宁康朝对他报以同样揶揄的眼神。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说:“放心,也不会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