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十安的家里人也与讲武堂打了招呼,让她停了文课,狄却非却还是摇摆不定,便还是依照往日的课程在上。也因着这,游照仪也不能再每日去宣峋与的学宿门口等他一起上课,只每日和焦十安一起直接去演武堂。
课堂中也有不少座位被撤走,郑集安便占了游照仪的座位,坐在宣峋与的身旁。
今日的课程是文言,上课的是当朝大家江寻也,幼年时曾写了一篇散记名动京城,传到先圣宣懿皇帝耳中,亲去寻了来看,赞其文意可观千秋,此后江寻也也不负众望,一路考到殿试,入朝为官,只是等先圣宣懿皇帝沉疴难起,溘然辞世后,他便主动请辞,离开了官场。直到赫明山书院创办,覃衔青山长及镇国公主殿下亲自去请他出山,书院才有了这位文言大家坐镇。
江寻也今日所讲文章是前朝戴公名篇《相思曲》,解析了对仗、脚注之后,他便让学生来前来释义。
宁康朝正昏昏欲睡,结果就被点兵点将,茫然的站起来才听到江寻也的问题:“‘恨满牙床翡翠衾,怨折金钗凤凰股’这句如何释义?”
宁康朝学文一向聪慧,思忖了几息,说:“便是说这女子痴恋郎君,与郎君一别经年甚为思念,面对着家中的象牙床绿被子只剩满腔苦恨,看见了金钗凤凰股也因怨折断。”
江寻也满意的点点头,让他坐下,又叫了狄却非起来,问:“那‘井深辘轳嗟绠短,衣带相思日应缓’又如何释义?”
狄却非想了想说:“因为井太深了所以连辘轳都在嗟叹井绳短,女子太过相思使得消瘦,于是衣带渐渐宽松。”
江寻也点头,面色舒缓,看样子比较满意,他便回了上首盘坐而下,继续讲解:“这下一句‘将刀斫水水复连,挥刃割情情不断’便是说用刀砍水水又连在一起,挥舞宝剑割不断深情……”待讲解完整首诗之后,他又轻点了郑集安,说:“小郡王,你来表表见解。”
郑集安说:“我觉得……不知道啊先生,我还没有喜欢的人。”
他一说完,学堂中便有些低笑传来,江寻也也笑了,示意他坐下,说:“大家在座的,最小也快二七年华了,若是在民间许是不少人都已经成家生子,只是因着如今战事,推着你们入这书院学文学武,好到时候能护国安邦,”江寻也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只是年少而慕少艾,这是人之常情,此《相思曲》幽怨哀婉,道尽愁绪,确乃动情所作,可我要和你们说的是——情此一字,不堪追逐。”
见坐下大家颇有些茫然,江寻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高深了,思忖了两息继续说:“好罢,小郡王说他还未有喜欢的人,难道其他人也一个都没有?我们这是书院,又不是和尚庙尼姑庵,总不可能绝了七情六欲罢?”
他这么一说,果然有些人便红着脸低下头了,他便继续说道:“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东西,大家不必为此感到羞耻、害怕,但喜欢一个人,却也不能像《相思曲》中的女子一样,深陷思念,落得憔悴。”
宣峋与闻言,便低头去看书中一字一句:
高楼重重闭明月,肠断仙郎隔年别。
紫萧横笛寂无声,独向瑶窗坐愁绝。
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
恨满牙床翡翠衾,怨折金钗凤凰股。
井深辘轳嗟绠短,衣带相思日应缓。
将刀斫水水复连,挥刃割情情不断。
落红乱逐东流水,一点芳心为君死。
妾身愿作巫山云,飞入仙郎梦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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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焦几人上了一天武课,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今日下学之人都有些不对劲,甚至有个人经过焦十安的时候,盯了她两眼突然就红着脸跑走了,惹得焦十安直皱眉头。
好在宣峋与一行人倒还正常,几人结伴去饭堂吃饭,狄却非才与游、焦二人说了今日江寻也上课的内容。
游照仪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对焦十安说:“那张长鸣就是喜欢你。”
闻言,郑集安和狄却非都揶揄的看着她,焦十安茫然道:“张长鸣是谁?”
游照仪说:“就是刚刚红着脸跑走的那个人。”
宁康朝扒了两口饭,说:“他就住在我们隔壁学宿。”
狄却非立刻就兴奋起来了,说:“真的吗?指给我看看,我都不晓得。”
宁康朝立刻要依言去指,焦十安却立刻恼羞成怒的抓住了狄却非,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狄却非立刻反手捂住她的嘴,讨好的笑了笑。
游照仪倒是立刻看明白了一切,但也不再说话了,笑着看二人打闹。
到了晚间睡觉,焦十安还在和狄却非讨论此事,把狄却非说的满脸通红,埋进被子里不理她,过了半晌又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探出脑袋,轻声问游照仪:“照仪,你觉得呢?”
游照仪有些茫然的反问:“什么?”
狄却非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的问:“就是、就是郭泊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