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争。
只有争了,才能说出口,喊出声。
一直争到了十六岁,父亲想将她嫁人了,流水一样的世家公子从她面前过去,可她却说,她要像小姑姑那样招一个驸马,然后打仗做官。
父亲震怒。
镇国公主府早已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摁不下,拔不出,如鲠在喉,一触即痛,即便那是他的妹妹,是他曾经幼年时一直爱护、珍视的妹妹。
尔后,她便被父亲日日困守在宫中,等着他为她寻个从没见过的人成婚生子。
她反抗了很多次,逃跑了很多次,可不论怎么,都跑不出这层层的禁宫,于是她便每日在自己宫中读书、练武,希望有一天父亲能把她放出去,她到时自会证明,她并不比弟弟差。
可到不了她证明的时候了。
等她真正可以走出这禁宫的时候,便是要和亲叱蛮。
那把火,倏忽的被扑灭。
她哭了,也求了,向父亲低头,向所有人低头,可是没有任何用处。
小时候会把她放在肩头逗她开心的父亲,此刻身着龙袍,高高在上,目光冷漠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物品,而不是他的女儿。
他喊着她冷冰冰的封号,说:“宜光,这是你的职责。”
她恨恨的攥紧拳头,想,她叫宣芷与,不叫宜光。
……
山水迢迢,离家而去。
母亲哭,弟弟也哭,可父亲站在城楼上,不曾发出一言。她想,最好,最好她的付出能换来中衢的安定。
换下中衢之衣,着了他族婚服。
她像个物件一样被送入叱蛮营帐,等着那个叱蛮新帝前来临幸。
陌生的营帐,陌生的语言,离家万里,孤身一人。
一个男人很快进来了,穿着叱蛮的芢直襟式短衣,高鼻深目,眼神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她,然后用生涩的中衢语说道:“你是中衢的嫡公主?很漂亮,我是叱蛮皇帝,宗政和。”
他粗糙的手划过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
那一夜大约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回忆的噩梦,她躺在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上,像块肉一样被翻弄。
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哭干了,可在男人毫不留情的对待中,依旧在黑暗中泪流满面。
她从来不知她心中能生出这么滔天的恨意,恨不能食其血肉,她恶狠狠的想,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要死在我手里。
很快,她就知道宗政和反悔了,应该说,他从没有过娶了中衢一个女人,就要议和的想法,知晓消息的那一刻,心中除了愤恨,竟还有一丝快感。
她真想看看父亲的脸,想问,你不远万里把我送来,就是要这么个结果?
她心中重新燃起那把野火,告诉自己,总有一天她要回去,回到父亲的面前,问他这个问题,到那时,她要好好听听父亲的答案。
宗政和个有野心的男人,他不仅想要中衢,还想要崇月,想要东集,想要胥真。
而她,不会让他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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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来,她跟在宗政和身边看他打仗,战事不多,都是些小打小闹,有一次还吃了败仗,说中衢军队里多了好几个新人,一直打到他们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