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感激,点点头,向宣峋与跑去。
那位同窗怕被世子的怒火波及,连忙收拾了演武场离开了,游照仪刚跑到宣峋与面前,才发现他眼眶红了,双目含泪,一脸委屈的盯着她。
她一下子想起他刚入山那晚想裴王妃睡不着,来她的学宿找她,她一出去他便也是这副模样,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
这些年宣峋与虽然还是一样寡言内敛,但也坚强独立了不少,她不再与他一起上文课他也没多说什么,甚至有时候与焦十安、狄却非也能说上几句话,此刻又这番神情,倒是把游照仪吓了一跳,忙说:“怎么了,别哭。”
她身上都是汗,怕弄脏他,先在身上搓了搓手,才给他擦眼泪,又问了一遍:“世子,怎么了?”
宣峋与见她只给他擦了擦眼泪便收回了手,也不抱他,立刻哭的更惨了,没头没脑的扑进她怀里啜泣。
游照仪只好抱着他让他哭。
待他哭累了,才睁着红肿的眼睛问她:“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游照仪说:“我被辛先生留下来加练了,他让蒋尧年盯着我。”
蒋尧年便是刚刚那位无辜的同窗了,宣峋与抿着唇看了她半晌,说:“灼灼,你也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游照仪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有些为难,一时间没说话。
宣峋与眼泪又要溢出来,哽咽着说:“你叫他们都是叫名字的,为什么叫我不可以?”
游照仪尝试和他讲道理,说:“你看,我叫小郡王也是叫郡王的,我也没叫名字,我如果叫你名字,那不合规矩。”
宣峋与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胡搅蛮缠的说:“我不管,你就得叫我名字!”
游照仪见他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流出来,只能妥协:“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便叫你名字,若是有别人在,我就得喊你世子。”
宣峋与思忖了半晌,又说:“那你喊我阿峋。”
游照仪只得破罐子破摔,喊道:“阿峋。”
宣峋与总算高兴了,让她给他擦干净眼泪,说:“你不许再让别人给你擦汗了。”
游照仪点点头,说:“好。”
二人这算和好了,游照仪也松了一口气,不再每天绷着,只宣峋与更加粘她,每日下午下学不再在书堂等她,非要立在演武堂门口,看着她练武,直到她下课,二人再一起去饭堂。
大致又过了几天,书院便通知了院试时间,正是六月初九,距今不足三月,院试并非是一锤定音的应士正考,而是只是帮助考生选择去路的拟考,但由于院试后各方军队便可以点兵,若是有些人想好参军,便不用再参加之后的正考了。
游照仪是早就做好了决定的,参加完院试后就去参加广邑王府剑南铁骑的点兵,不再参加正考,但这也意味着院试之后游照仪和宣峋与二人便要分开一段时间,这也是宣峋与最抵触的地方。
这日知晓消息后,二人便在书堂门口夜话。
游照仪说:“裴王妃其实不想你上战场。”所以才让我上的。
近年的战越来越难打,尤其是北方的叱蛮部落日益壮大,宣应亭率领的剑南铁骑与其胶着了近一年,今年过年甚至没有归家。
宣峋与说:“那你就可以上了吗?”
游照仪说:“我上战场是因为王爷和王妃觉得我武艺好,说不定可以打胜仗。”
宣峋与不看她了,低头闷闷的说:“可是我不想和你分开。”
自游照仪入府,二人一起度过了八个春秋,几乎形影不离,一下子说要分开,确实不是易事。
游照仪像往常一样牵住他的手,说:“你若是参加正试,便要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了,接受点兵后,我还可以再京中再留三年,我们还是可以再见,以后我便如王爷一样……”她本想要安慰他,可是说着说着却意识到,若是两人选了不同的道路,或许就会像裴毓芙和宣应亭一样,一年只能见几面。
她不再说了,宣峋与握紧了她的手,说:“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他从幼年就开始等待,坐在广邑王府高高的门槛上等每一年的新春,等父亲归家,这种等待刻进了他和母亲的生命里,每碰一下都是无尽的思念和怆然,直到游照仪陪在他身边,他才不再重复以往的生活。
他才不要站在原地,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