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几步,她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我看你脸色发白,脚步虚浮,是走不动了还是寒气过盛?”
来的人是陈思弗。
她勉强笑了笑,偏过头小声说:“突然想到一个难解的故事,有些费解。”
陈思弗跟上来与她并排一同走,有些夸张的问:“赶路匆忙,你竟还有心思想什么故事?”
道路两边护送的士兵拿佩刀捣了捣陈思弗:“队列之中,烦请陈大夫不要大声讲话,以免引来敌人,害了大家。”
这一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几个大哥甚至怒目而视,转过头看是谁扰乱了纪律,陈思弗只好又乖乖的走回去。
等到到了下一个补给点,就离离开此处不远了,此时天色大亮。西北的天空一向亮的迟些,孟茵堂猜测城内战事恐怕已起。
只是这里的雪山绵延千里,哪怕他们选的路径最短,也很难听到城内的动静。
陈思弗按捺了一路,早已迫不及待,拿着干粮来到孟茵堂旁边:“你刚刚说的故事是什么啊,说出来我帮你也想想。”
孟茵堂也很想听听旁人的想法,斟酌着开口:“就是,如果你有一个关系还勉强可以的朋友,你现下知道他可能处境危险,你会怎么做?”
陈思弗认真的想了想,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这没有什么条件嘛,她处境危险,你能帮他吗?若是可以的话,还是会帮一把的吧,或许这样你们关系从今以后就会变得更好了呢?”
孟茵堂欲给他解释的更详细一些:“可是没准帮不到他呢?而且难道你只会喜欢为你卖命为你奉献之人?”
陈思弗挠挠头:“倒也不是,只是若是比起来,我肯定更喜欢对我好的人吧?”
陈思弗看着眼前的人脸色发白,眼神空洞,担忧的问道:“孟姑娘,你还好吧?”
孟茵堂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若是像我这样的自私自利、冷心冷肺之人,怕是也不会有人真心将我视为好友了。”
恰好此时队伍准备出发,她这一句剖白隐匿在雪山上的风声中,散落无痕。
这次行进队伍走的路程异常的远,雪山四处都是冰封雪原,很难看见太阳的方位。等到下坡的角度越来越大,路边的土层逐渐显
露出来时,一行人总算看见了山下接应的人马。
孟茵堂一眼就认出来打头的人穿的是沈家侍卫的衣服。
那侍卫迎上来,冲县丞行礼:“公子命我在此处接应县丞与百姓,我已备好了供各位临时休憩的宅子,距离此处不远,大家随我一起前去吧。”
马县丞听到还要走着前去宅子,不满的皱了皱眉,待到看见宅子面积不大,且需要他与百姓共住一室之时,心中更加不快。
他转头看到沈家侍卫居然在沈家的宅子给孟茵堂准备了一间单独的房间时,出言嘲讽:“没想到,孟姑娘的排场居然比朝廷命官都要大,孟姑娘能住的地方,本县丞却住不得,这是什么道理?”
不远的地方,孟茵堂在与沈家的管事商议什么,百姓们也忙着安置,一时间竟然没人理会他的话。
马县丞想着与沈家管事争上一争,没想到没人理他,一时有点恼怒成羞。
他正欲发飙,忽然看见沈管事转头吩咐了什么,接着几个下人为孟茵堂牵来一匹马,孟茵堂上马疾驰而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他走上前去问沈家管事:“那个姑娘刚刚是干什么去了,她走了,她的房子是不是就归我了?”
沈家管事瞥他一眼:“我家公子来了信件,说是要死守镇子,留在后方做后援。
马县丞从山上下来,第一时间怎么不禀告官府这件事,而是在纠结一个小小的院子?”
马县丞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管家冷冷看他一眼,这才踱步离去。马县丞再不敢提换屋舍之事。
这一是马县丞最后一次见到孟茵堂,这一年,是史书上的元佑八年。高太后于元佑秋薨逝,新党在朝堂上彻底站稳了脚跟,而环役战区的消息不知为何被压了下去,这场本应载入史书的战争,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