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渠南乔想了想还是非常气不过。亭子里回荡着他气愤的质问:“小姜怎么就跟那种家伙混在一块了!!!”这一片是万御豪庭的芷院a区。渠老先生居住的院落就在不远处,他们刚才就是从那附近出来的。姜清元离开刚才那个观景凉亭,再沿着小路往外走出一段后,顺便接走了被工作人员牵着在草坪上玩的小白。刚才和渠老在亭子里下棋,姜清元担心它待不住,把它托给了小区的管家代为照料。结果没想到,来了个比小白更让人费神的。这一段路是林荫道,路的两侧都是高大茂密的柏树林,树影幽密,环境清静。头顶是蓊郁的一片绿叶遮盖。这条宽阔步道上偶尔会路过三两行人,也有叮铃铃骑自行车的人,一阵风似的,从正并肩走路的两人身侧路过。自行车带起的风把一片落叶吹得翻飞,就落在姜清元鞋子前。青年侧过脸看身边的人。金十八今天戴了顶低调的黑色鸭舌帽。帽舌压在他这张脸上,遮挡住男人的眼睛,露出一段硬朗利落的下颌线。他仍然不是很习惯这种每次转头过去,都得只能看到健壮的大臂和肩膀头子对着自己的脸的感觉。两人一狗安静走在这条清静的路上。“金哥。”“说。”姜清元是很认真地在提问:“你知道刚才的人是谁吗?”金十八一只手摸到了口袋里的烟盒。“谁啊?”姜清元心想果然如此,他现在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他是国画大师渠南乔。”姜清元感觉自己现在的语气很郑重和认真。金十八叼上一根烟。从头到尾他眼睛都没斜一下,发出了代表漠不关心的一声:“嗯哼。”“……”于是姜清元又扭回头。他对这人目中无人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但这样的行为对他这种正派学生还是有点超过了。渠南乔老师那边……金十八出声道:“是那个老灯先骂我的,你怎么不说他呢?”暂且不说他是老师,金十八不吃这套。姜清元试图跟他掰扯清楚最基本的:“他比我们大……”“什么比我大?脑血栓比我大奥?”姜清元:……他快速撇过头。金十八咬着烟说话:“别躲。我看到你笑了奥。”他身边的姜清元扭回头,表情已经恢复如常的冷淡:“没有。”“笑了。”“没有。”又没人说话了。两个人安安静静往前走了一段。姜清元也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漫无目的地走他想去小区里一家还不错的高端咖啡店坐下来也好。但又想了想,觉得金哥没有钱,还是算了。姜清元自己倒是去得起。但他觉得金十八不适合那种地方。多走一会就走一会吧。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过,头顶一片索索作响的树叶声。姜清元:“金哥。”“不要这样。”他说。声音不重。还有些轻,像掠过水面就消失不见了。男人原本正叼着烟看着前面,听到这句,又朝他瞥去一眼。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时,彼此的肩头隔开了一段空白的空间。这段空白里被塞进了脚下树叶的沙沙声,刚才吹过的那阵风,小白四只爪子的微妙抓地声,金十八吐出的烟雾,还有在场两个人的呼吸。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他,开口说话道:“你……”刚说一个字就被远处传来的招牌呼喊声刚好地打断了。就见这条路的另一头出现了贺超龙烦人的身影。他还大摇大摆地跟两人打招呼,瞬间更烦人了。贺超龙也这样叫他。那个逼玩意喊大哥喊了这么多年,越喊只会越烦人。从来也没有这种感觉啊。远远地就看到贺超龙兴高采烈地过来了,他刚在这两人面前刹完车。金十八:“滚去遛狗。”刚到这还没一秒钟的贺超龙垮起个批脸:“……”又让金十八一句“憋给我噜噜个脸奥”呵得把表情憋了回去。干什么!他今天来是要来开开眼界的!结果一来就喊他走!据说老狗贼这次动真格地掏了兜,特地给新切出来的绝对稀罕的一玩意。贺超龙自己都一眼也没见过。“搞什么?!你还没完事?”贺超龙问。姜清元看了他一眼,看来金十八是不打算问他一声了。不过他行事作风一向如此。姜清元也习惯了。知道这位哥从来就不惯臭毛病,贺超唉声叹气地喊狗:“走吧,大白猪。”小白睁着黑亮黑亮的眼珠子,一声柔顺洁白的毛发。贺超龙喊了一声后它仍然蹲坐在原地,一脸天真可爱地望着贺超龙。“嘿它还不肯应!”贺超龙不满,他又不满地喊了一声:“大白狗!”刚才还一天天真无邪无动于衷的小白这会“汪”一声,站起来应了。从姜清元手里接过遛狗绳时贺超龙还一脸惊悚:“这狗知道它是狗!”它知道它是狗!!一旁的姜清元还对他说:“它自己知道要去哪,你跟着它走就行了。”作为姜家养出来的狗,小白狗随主人,平时自律听话,服从指令,从不乱叫乱闹。和姜清元简直一个性子。姜家不养闲狗。震惊无比的贺超龙缓缓转过头:“不是,这哥们是只阿尔法狗?它平时替你下棋吗?”姜清元莫名其妙:?被从未见过的高级狗折服的贺超龙,一脸“???”地被小白拉走,带离了现场。走了他一个之后,世界清静了不少。现在又剩下姜清元和金十八两个了。还好在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之后,看到了前面树林里的一张僻静无人的长椅。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来说话了。扫掉椅面上的落叶,两人在这片幽静的树林里坐下来。“金哥。”姜清元说话声音清泠泠的,一句话也染上了落叶的干枯褐黄的颜色。“嗯。”姜清元忍不住问了。“刚才说的事情是什么?”刚才金十八说有事,贺超龙也问他“还没完事?”,但一路走来又什么都没有说。一路上姜清元嗅着他身上的烟草味,等到了现在。他决定自己开口问了。“那个啊,”金十八上身懒散地往后仰靠,一只手臂随意地搭上椅背,他伸手摸了摸裤兜,随口说:“上回不是说要补偿你吗。”姜清元以为他会从裤兜里掏出烟盒。结果金十八拿出来另一样东西,姜清元没看清。下一秒意识到是被对方故意握在手里不给看了,他又抬起脸,一双颜色清浅的瞳仁无声望着金十八,在等他说话。男人唇角一翘,痞气的一个微笑。金十八眼睛垂下,叼着烟道。“手。”姜清元顿住片刻,还是把手伸了出去。“闭眼。”颜色清浅的眼睛又向上看了他一下。姜清元迟疑几秒,最后也闭上了。眼前一片漆黑。他维持手心向上,朝前伸出的姿势,等了好一会依然没有感觉到手心里被放上什么东西。“不许睁眼。”他听见金十八的声音在说。姜清元不会睁眼的。他做事从来就一板一眼,墨守成规。他只是有点疑惑,对于一向随心所欲的金哥居然会特意多嘱咐他的这一句。是防着他睁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