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请用茶。”
太子府上的管家笑眯眯地从身后婢女的手中接过茶盏,亲自递到了谢姝月的手旁,解释道∶“太子殿下今天一早便入宫了,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还请谢小姐在此稍等片刻。”
谢姝月点了点头,见管家身后齐刷刷的还站着两排人,脸上皆是是一板一眼的肃穆神情,好似谢姝月就是天山寺里供着的那尊金佛,说出的话都是佛祖真言,下一秒似乎就要找个蒲团跪下诵经祈福,对着她说阿弥陀佛。
原本室内就放了纳凉用的冰块,谢姝月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生生又打了个寒战,只得自我安慰太子府上规矩多,下意识地拿起茶盏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是今年新上的雪顶含翠,不知合不合谢小姐的口味。”管家见状含笑说道。
顿时各方夹杂着好奇的视线又悄悄地投了过来,偏偏谢姝月看过去的时候又迅速地低下了头,谢姝月顿了顿,这才别开了自己的视线。
茶盏中的茶早就晾好到了适合入口的温度,光是闻此茶香,都知道是上好的茶叶,可被这么多人盯着,谢姝月只觉得浑身更是不自在,匆匆抿了一口,便顶着管家期待的视线道∶“……挺好的。”
“太子殿下一向最喜欢这茶,看来果真是与谢小姐投缘。”见有婢女端上了刚刚做好的糕点,管家乐呵呵地让开了一处位置,又道∶“谢小姐快尝尝这枣花酥,是用江南的贡品蜜枣所制,其中还加了一味桂花,制作工序极为繁琐,现在趁热吃正好。”
谢姝月倒是想推拒,可身旁有眼色的婢女手脚麻利地将成花瓣形状的枣花酥放到了她的眼前,而她刚刚拈起了一块,还未等放入口中,嵌着饱满红豆的雪白奶糕便紧随其后地又被端了上来,还有层层叠叠的云片糕,柔软绵和的青麻糍……零零碎碎不下十余种。
侍女一碟接着一碟的往上端着,不多时,原本还算空的木桌之上便满满当当,活像是要开糕点铺子一般。
谢姝月眉心微跳,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奈道∶“府上的糕点种类倒是不少。”
管家闻言脸上顿时又染上了一抹笑意,回答道∶“殿下不喜点心糕点,本来府上是没有过多准备的,不过后来听说谢小姐喜欢这些,殿下便特意把御膳房最好的糕点师傅给请了回来,隔三差五便会研制些新的糕点出来。”
谢姝月倒是没想到殷玄铮还记得这些小事,心头顿时一暖,原本在大理寺时的怒火都消下去了不少,不过嘴角幸福的弧度还没能扬起来,见下面严肃的众人,顿时又收了回去,连带着自己都下意识地便跟着正襟危坐。
“你都先下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
“既然这样,那老奴就带人先退下了。”管家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多问什么,又恢复了脸上的笑容,补充道∶“要是谢小姐有事吩咐,来喊我们便是。”
眼看着管家挥了挥手,带着众人一齐走出了大门,原本满满当当的大厅瞬间空了下去,谢姝月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上下都自在多了,整个人都像是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
排头尝了尝桌上的糕点,不得不说,顶级御厨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之前她还想带殷玄铮去百味轩尝尝茶点,虽然到最后反倒是她被“吃”了一顿,不过若是殷玄铮真的尝到了茶点,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惊喜。
眼见着周围没了人,谢姝月等的又无聊,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念头通通都冒了出来,嘴上也不闲着,时不时便拈起一块奶糕咬着,不过她的胃口不大,等到把桌上的东西都尝了个遍已经觉得有些撑了。
唯独有几个特别喜欢的,她还特地记下了名字,想着改日去找御厨要个方子,回去也让小厨房做做试试,也少了一趟又一趟往太子府跑的功夫。
然而殷玄铮还是没有回来。
夏季的午时本就容易犯困,在不知道数了多少次桌上的糕点数量打发时间后,没能等到殷玄铮回来的谢姝月打了个哈欠,终于还是没能抵挡住困意,支着脑袋便闭上了眼睛。
半开着的雕花木窗时不时渗进缕缕夹杂着花香的微风,青瓷盆中放着的冰块静静的融化着,盛夏时节的蝉鸣都像是安眠曲,伴随着她一齐进入深深的梦境,就连殿中走进了人都未曾察觉。
殷玄铮挥退了门旁守着的下人,这才放轻了脚步走到谢姝月的身旁,谢姝月正恬静地闭着眼睛,蝶翼般的长睫落下了一片扇形的阴影,丰盈水润的唇瓣无意识地抿着,被手撑着的脸颊微微嘟了起来,看着便让人想要戳上一戳。
心里这么想了,殷玄铮手上也这么做了,指尖柔软的触感带着暖意,瞬间将他的心都融化得一塌糊涂。
睡梦中的谢姝月隐约感受到被触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支着脸颊的手臂早就酸麻,她本想调整一下姿势,可肉眼可见头垂的越来越低,最后撑着的手没能支撑住,头直直便往桌角磕了过去。
头部的失重感猛然让谢姝月的意识清醒过来,但意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温暖干燥的触感从颊侧传递,谢姝月睁开眼睛愣了两秒,迷蒙的思绪渐渐恢复,才发现殷玄铮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伸手托住了她的脑袋。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姝月连忙坐直了身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小声嘟囔道。
殷玄闻言轻笑,忍不住又上手掐了掐她的脸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道∶“怎么在这睡着了,困了便让管家去给你安排个房间,这么睡觉脖子不疼吗?”
“才不要。”谢姝月摇了摇头,想起笑眯眯的管家还有一堆冷着脸的下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你府上的人都奇奇怪怪的,之前在行宫的时候也是,一群人围着,看着就让人憋屈。”
“行宫?”殷玄铮挑了挑眉,这才想起了之前皇后带着谢姝月去了他寝殿一事,笑道∶“你若是不喜欢人多,以后便让他们少过来便好,不过今日之事确实也是情有可原,怪不得他们。”
“这也是太子府的规矩吗?”谢姝月疑惑道。
“太子府倒没有这个规矩,只是……”
殷玄铮慢条斯理地在谢姝月的对面坐下,剩下半句话就是不说,吊足了谢姝的胃口,半响后才笑道∶“只是府上未来的女主人要来,他们总得出来见见吧。”
谢姝月没想到竟会是这种回答,脸色蓦然又涌上了一股热气,别过头去不敢再去看殷玄铮的眼睛,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听管家说你一大早就进宫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还是为了南疆五皇子一事。”殷玄铮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有些不屑地说道∶“他还是想求娶长乐为皇子妃,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自己是南疆未来的储君,怕是忘了若不是南疆三皇子失踪,他怕是连出使盛朝的机会都没有。”
“南疆三皇子?”谢姝月闻言皱了皱眉,“之前我倒是听过路的药商说过,听说便是这位南疆三皇子主张与盛朝议和,才免得边境生灵涂炭,怎么会突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