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锦可会?”谢钰淡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这三字落下,折枝骤然自回忆中惊醒,搭在琴弦上的指尖随之一颤。
焦尾琴散出‘铮’地一声锐响。
折枝慌忙将被琴弦震痛的指尖缩回了袖子里,面色白了一层。
她听过这首曲子的由来。
前朝废帝荒淫,却在音律与诗词上多有造诣。
‘日照玉楼花似锦,楼上醉和春色寝。’便是他在一场酒醉后,随意吟诵的诗词。
一位擅古琴的后妃便据此意境,著出一首曲子来,名为‘玉楼锦’,也因此得宠,使得君王三月不朝。
如今前朝已亡,后妃已去,玉楼锦便也失传成了禁曲。只有这般由来作为文人们怒斥废帝昏聩的证据,在茶馆里广为流传。
遭人唾弃。
谢钰不会不知。
“折枝愚笨,不会这支曲子。”她瑟瑟开口,不敢抬头去看谢钰的神情。
片刻的沉默。
云母架上的鸟儿似也挣扎得累了,竟也随之安静下来。
室内静谧得迫人。
折枝轻咬着下唇,藏在袖里的指尖渐渐收紧,将绣着棠花的袖口边缘揉得发皱。
一双修长冷白的手轻落在她的焦尾琴上,指尖微曲,带起几个泛音。
“当真不会?”
谢钰不知何时已自椅上起身,立在紫檀木小几前,俯下身来。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的距离。
谢钰身上淡而冷的迦南香,也随之变得清晰而浓烈。
折枝坐在圈椅上,没有半分可以逃离的余地,只得以脊背紧紧贴上紫檀木的椅背,又迅速将自己的双手彻底从焦尾琴上挪开,给谢钰腾出位置。
“请,请哥哥指点。”
她慌乱开口。
上首传来轻轻一声低笑,清冷的迦南香随之远离。
谢钰直起身来。随手执起一支湖笔,亲自研开徽墨。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张墨迹淋漓的宣纸递到折枝眼前。
折枝小心接了,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谢钰淡声道:“方才妹妹说过,若是我想听旁的。只要有乐谱,皆可一试。”
折枝心口一紧,忙低下眼去,草草扫过数行,面上仅存的一点血色,也渐渐褪尽了。
宣纸上写着的,的确是一张琴谱。
曲意深长,曲调柔婉,也确像是极擅音律的后宫女子所著。
可偏偏她仅是在流言中得知了这首禁曲的名字,却从未听过。一时间,竟无法辨认这张乐谱的真伪。
可若真是,若真是……
折枝攥紧了袖缘,后背上渐渐发出一层冷汗来。
弹奏前朝禁曲,可是要下昭狱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