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皱眉:“不若把他叫醒了吧。”
“不用了,叫他睡吧。”胤祚看着十一阿哥眼下浓重的青黑之色道,“望闻问切,医者未必定要把脉的。”
宜妃似懂非懂,茫然地点点头,只听胤祚吩咐罢了。
胤祚细细打量了十一阿哥一番,出去后又叫来贴身伺候的人问了许多问题,心里大致有了数,这才对宜妃道:“我可以试试,但不保证能治好。”
“有希望就好!”宜妃简直要热泪盈眶了,这些日子太医虽不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没得救了,宜妃已经快要绝望,本来只是抱着最后一搏的念头找来胤祚,没想到真的有了希望,登时高兴地无可无不可。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出那个问题:“有几成把握?”
宜妃明白这个把握可能不会很大,但还是抱着微末的希望,这可是胤祚啊!别人束手无策的病于他却未必,万一这希望还能更大一些呢。
胤祚想了想说:“三成吧。”
宜妃不由露出一个笑,她知道太医都谨慎,说是三成,其实应该有五六成把握。
这便足够了!
宜妃自是不知,胤祚前世猝死时还年轻,并没有来得及学医生的话术,来了大清倒是跟太医学了一点,但一则他医术实在高,极少有治不了的病,二则身份高贵,不需要谨言慎行,故而也没有在这方面用心,他说三成就是真的三成。
胤祚说出来时还没觉得什么,见宜妃那么高兴便知她误会了,想了想到底没再解释。
叫宜妃误会未必是坏事,这些日子十一病着,宜妃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瞧这脸色若不给她多点希望,只怕十一还没好,胤祚手里又得多一个病人。
他心里有了数,便对宜妃道:“等十一醒了叫他去找我再把把脉,我先回宫研究研究。”
宜妃又是连连道谢不提。
胤祚回去之后就开始写十一的脉案,十一是胎里带来的体弱,但比之当初的胤祚更厉害。且胤祚调理得早,当时身子虽弱,恢复能力却要强上一些,而十一虽然一直在调理,却一直没有得到改善,如今身子更是破败不堪,只怕连药效都吸收不了,这才是太医判断他没救的原因。
就像一只带着窟窿的木桶,从前窟窿少,往里倒水的速度快于水流出的速度,他便能保持生机,可如今窟窿越来越多,水流出的速度大于倒水的速度,他便会越来越弱,等到水流尽的那一日,十一的生机便也断绝了。
这调理难度可比当初的胤祚大多了,哪怕他如今医术厉害许多,也得细细推算才成。
这是一个艰难的任务,但胤祚向来不畏惧挑战。
他细细推演,等宫人禀告十一来了的时候已经写了满满当当好几页纸的草稿。
胤祚连忙叫人请十一进来。
十一是个可爱的孩子,因为身子弱,说话声音都比较小,又因为极少出自己宫的缘故,瞧着有些怯懦胆小的样子,他拖着病弱的身子从乾西五所走到乾东五所,苍白的脸上带上几分红晕,说话也喘息得厉害,但见了胤祚还是露出一个怯怯的笑来。
胤祚连忙请他坐了,笑道:“方才你睡着,我只大致瞧了一下,如今再给你把把脉吧。”
十一便把手递给胤祚:“劳烦六哥了。”
“咱们兄弟何必客气,”胤祚嘴上虚应着,细细给十一把了脉便笑道,“看来我这望诊功夫还不到家,略有些出入,待我修改一下。”
说着便拿过脉案奋笔疾书起来,十一见他拿着厚厚一摞纸修修改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都是我的情况?”
胤祚点点头:“你这病只靠喝药是不成的,治疗上少不得用些心思,加上日常生活也要注意,所以要多推演,免得哪里衔接不上了。你要想知道回头我给你说,现在先给你扎针,扎完了喝药。”
他打算先扎针激发十一体内的生机,也就是把木桶的窟窿堵住几个,然后再用药慢慢补齐。针法已经推演好了,刚才稍稍改了一些,如今他便拿了笔开药方,见见十一表情有异便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十一摇摇头,只是没想到六哥为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心里不由感动,轻声道,“劳烦六哥了。”
“都说了咱们兄弟不用客气,”胤祚笑着指了指靠窗摆着的软榻,“你先脱了衣裳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
十一应声去了,胤祚埋头把方子写完,交待下人抓药熬上,这才拿了针袋去给十一扎针。
十一歪头看胤祚的动作,见他从针袋里抽出根三四寸长的银针,身子不由轻轻一抖。
胤祚笑道:“怕吗?”
“不怕!”十一轻轻摇头。
“那你可真勇敢!”胤祚夸他,“我第一次扎针的时候就害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