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是紧接着我在那尸山血海的小酒馆里靠近重伤的仇炼争的么?
那个“我”异常冷漠地抬起头,连手中捣药的动作都未停,口气平平道:“是,我是杀了他,你要问几遍才信?”
我在一旁听得一阵颤栗,几乎不敢相信这话会是我说出来的。
那可是仇炼争啊。
是宁死也不肯杀我的毛毛仇啊。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冷淡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
一定是谎言!
小常也是不信。
他面色沉重道:“你一定是在撒谎,你说几遍我都不会信。”
那个“我”唇角一扬,冷漠地一笑:“他杀了小沈,害了亮明哥,你又有什么不能信的?”
小常沉声道:“亮明哥只是生死不明,至于你的师弟……他确实是死在仇炼争手里,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你怎么可能是这么地冷静,这样地……这样地毫无感情?”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可是仇炼争啊!”
我在一旁听得重重点头,恨不得自己去回答,可那个陌生而熟悉的“我”,只如一个被剥夺了感情的人偶一般,平平静静地回答道:“是他,又怎样?”
小常大惑不解:“可他难道不是你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我”抬头看他,慢慢道:“但他也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啊。”
说完这话,“我”把捣药的药杵随手一扔,任由那东西在地上撞个叮叮当当地清脆乱响,接着“我”回过头,以一种近乎诡异的神态看向小常。
“人都已经杀了,他的脑袋也已割下来了,我难道还要哭哭啼啼,做一副后悔样子给你看么?”
小常异常震惊地看向他,一时嘴颤脸搐,随后归于死寂,像被这平静而狠辣的话惊得当场石化,而我只如雷劈电凿一般,僵硬得好似当场死去。
“我”从头到尾只是平静而无生气地看着小常,这让后者咬了咬牙,攥了攥拳,道:“小唐,我真的很担心你,你,你是不是……”
“我”看向小常,淡淡道:“我很好的,你该走了。”
小常一看就不信这话。
可他瞅了“我”几眼,千种万般的话对上“我”那死人一样的眼神,也终究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走后,我瞧着那个异常冷漠平静的“我”,心知此事绝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他若说自己杀了仇炼争,我姑且是半信半疑。
可他说自己割了仇炼争脑袋,我打死也不信!
过了一会儿,那个“我”叹了口气,一回头,从地板上掀开了一层可拆卸的木板,下面竟是个隐藏的地窖!
我跟着那个“我”跳进了地窖,看着他点起一根蜡烛,走进地窖深处,我才赫然发现,这地窖里有一简陋的床榻。
而榻上躺着的人,赫然是面色虚弱、昏迷不醒的仇炼争!
我松了口气,只觉全身冷汗都在这一刻蒸腾不见,我就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对毛毛仇干得出这样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事儿,哪怕他做了错事儿,哪怕最后我们两个还是要生死相决,我也绝不可能对他狠心至此。
“我”必定是在最后一刻留了情,把重伤的他捡了回来,又伪造了仇炼争的尸体,造成他死于我手的假象。
可他接下来想干什么?
“你可真是个混蛋啊。”
我一愣,发现“我”已经坐在仇炼争身边,以极轻极虚的口气说了这话。
那个“我”说完这话,唇角像裂开了般,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似是恨中有爱,爱中含着怜惜,可转个角度,又是决然与杀气。
“我从前不懂小沈,一力劝他收手放你,现在想来,他才是对的。”
“你明明答应我放过他,却背信弃诺,杀了小沈,你当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