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思在雕花木门前侧耳倾听了片刻,门内一片寂静,没有教职工大会,也没有希尔达和瓦格纳女士的夜话。
她敲了敲门。等待了半分钟,门打开了。希尔达头发还整齐地盘着,肩上搭着一条披肩,有点疲惫的模样。
“桃乐丝?”她说,侧过身让陶乐思进去,“今天听索莎娜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
“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陶乐思说。她瞟向希尔达的左手手腕,那里被黑色的袖子盖得严严实实。
“你想要跟我谈什么?”希尔达说着,随意地走到书桌后坐下,拿起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伴着她的动作,她的袖子往下掉了一点。陶乐思走过去,紧紧盯着她的手腕。
希尔达注意到了陶乐思的目光,正要将自己的袖子拉好,陶乐思已经抢上前一步。宽大的书桌和桌面上的书籍磁带隔绝了两人。陶乐思直接踏上桌子,跪到桌面上,顺便当个桌面清理大师把那些碍事的书本扫到地上。
书本落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
陶乐思居高临下地抓住了希尔达的左手,希尔达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陶乐思。
估计从来没有一个学生敢在她的面前帮她清理桌面,也没有一个学生会这样跪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抓着她的手不放。
希尔达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新鲜的疤。尽管已经愈合,但是证明这里曾经存在过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希尔达具有使伤痕愈合的能力,但是她无法完全消除疤痕。
陶乐思看着这道疤,她觉得眼眶发胀,像是要流泪一般。她知道,今天白天的梦中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在这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中,有一个人,试图与恶魔交易,为了能够保护她。
希尔达用力地想要将手抽回来,但陶乐思攥得很紧。
“桃乐丝,放手。”希尔达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恼火。
陶乐思将希尔达的手腕贴到自己的侧脸,轻轻摩挲着。
“你不会吝啬你应当付出的代价,”她轻声说,盯着希尔达的双眼,“可是,你是否得到你所应得的?”
她的脸颊贴着希尔达的手腕,感觉到对方皮肤细腻微凉的触感。她与希尔达对视,那双幽深的绿眸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潭水。希尔达起先还想试图抽回手,但渐渐的,她不再挣扎,任由陶乐思就这样握着她的手。
“桃乐丝。”希尔达低低叹息了一声。
如果我真的是女神,陶乐思想,就请展现出神迹,让希尔达的伤疤恢复如初。
半分钟之后,陶乐思终于松开了希尔达的手腕,无事发生。
伤疤还是伤疤,希尔达的神情也从迷茫和无措变为一种礼貌的困惑。
陶乐思感到很尴尬,也很恼火。
更令人尴尬的是,刚才当桌面清理带师时有多潇洒,现在重新把地上的书本杂物归位就有多狼狈,而且在希尔达的监工下,一点都不能马虎。
“也许希尔达已经和赫卡忒的使者做了交易,”艾斯比说,“她用自己的鲜血换取你的安全,我认为你应该向她道谢,然后从学校里逃走。”
“不,”陶乐思一边从地毯上捡着书,一边斩钉截铁地说,“希尔达为我而牺牲,我不能就这样接受。假设我是三女神之一,谁敢接受希尔达的血,我就把谁揍得见血。”
“如果你不是女神之一呢?”艾斯比冷冷地问。
“那我也不能不管希尔达。”
好不容易把地毯和桌面都收拾妥当了。陶乐思拍拍手上的灰尘,无奈地准备向希尔达道晚安然后滚蛋,希尔达却突然问道:“你想出去兜兜风吗?”
她从抽屉里找出了车钥匙,对陶乐思说:“夜间开车会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开着车,一直开出镇子,在郊外和山路上行驶,感觉就像是要到达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希尔达把她的甲壳虫停在学院外面的路旁。陶乐思说:“我来开车吧。”
希尔达思忖了片刻,她把钥匙交给了陶乐思然后走到副驾驶,拉开了车门。
“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拜托尽量开快一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