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魔界那片蓝色的树林落了地。
遍地的盐火龙迟钝地飘在半空,等到两人的衣角擦过这些生物的身体,它们才慢慢地有了反应。
时珣抱着安玉淙,尽力让他避开那些因为闻到神君的味道而趋附过来的盐火龙。
少年时的他对这些生物不甚了解,只觉得好看,但是他升任魔君后,看过一些魔族典籍,才明白这些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传闻说盐火龙本是守神庙的仙兽,因为触怒北昆神君而被诅咒,被褫夺了守神庙的资格,世世代代都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因此盐火龙对神君的味道极其敏感。被困魔界后,它们不吃不喝,张嘴只饮神血只吃神肉,因此安玉淙对他们而言,是千载难逢的美味佳肴。
虽说这些畜牲也打不过安玉淙,不过时珣还是不想让他有哪怕一点受伤的可能,他放出魔君的威压叱退盐火龙,但那些蓝色的圆球仍旧源源不断地涌过来,远远近近都是嘶嘶的声响。
在他怀里的安玉淙道:“你是皈依了什么教,现在不愿意杀生了吗?”
时珣被他内涵到,便挥手放出一个火诀,丢到那堆盐火龙里,盐火龙被烧得嚎叫,四散蹦跳着散开,安玉淙抱着他的脖子,把下颌搭在他肩膀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背后吱吱乱叫的盐火龙,道:“还挺好看。”
“当烟花看吧。”时珣道,“烧成红的,倒也喜庆。
安玉淙歪了歪脑袋,道:“喜庆谈不上。”
时珣叹道:“好吧。”
树林深处,蓝色的藤叶有些过于茂密,时珣心知那些藤叶都长着极小极细的倒刺,刺上有毒,便开了一个结界,将他和安玉淙护在里面,接着往前走。
禁地入口还是那棵硕大的食人花。这棵食人花存在了至少万年,是魔界禁地的一层封印,过者无不被抽髓吸骨,且普通的火和结界都没办法阻拦它对入者的侵蚀。即使时珣现在是魔君,那棵食人花也照吃不误。
他当初进去的时候,浑然不知这花是多么可怕的玩意儿,放了火诀,莽莽撞撞地闯进去,结果自己反倒烧掉一层皮。
见时珣犹豫,安玉淙道:“放一个附魔的火诀就行,只有混杂着魔气的灵力可以对它起作用,其他单纯的法术只会反噬施法者。”
时珣道:“原来如此!”
他照安玉淙所说放出一个附魔的火诀,周遭张牙舞爪地蔓延过来的血红色花丝顿时痛得抽了回去,顷刻间就被烧了个干净,时珣抱着他进去,道:“师尊对魔界了解得也好深。”
“也不是吧。”安玉淙道,“这花怎么烧我之前也不知道,有一回你父亲……就时叔,很无聊,想看看用什么方法能烧开魔界禁地的门,就蹲在这里试了半个月,都没成功,后来楚长老受不了了来抓他回去,见他被花烧得遍体鳞伤还在试,就放出一个火诀要烧死这花,她的灵力和时煦臣的魔气混合,真的把这花烧退了。……之后时叔总结出来的。”
“……实践出真知。”时珣道,“我父亲真的好毅力。”
两人真正进入到禁地,一股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
那种潮湿的腐烂气味就像死了半个月的巨人观一样让人难以忍受,周遭漆黑一片,安玉淙捂住鼻子,蹙眉道:“怎么这么臭?”
他挥手向前一推,霎时,一阵熊熊大火烧遍天际而来,照得周遭宛如白昼。
时珣这才看到,他们此时正在什么地方。
一圈一圈卷着腐肉的尖锐牙齿环绕着通往最深处的喉咙,一条足有山高的舌头淋着带腐臭味的口水,此时已经被火烧得疯狂攒动起来,像一根鞭子直冲两人而来!
时珣御剑躲过,接着单脚挑起,将溪禅握在手中,剑锋凌厉,果断斩去!
霎时,一道十丈多长的口子喷涌着污血豁开,时珣的结界避开了瓢泼血雨,他复又御剑飞出,待到出去,悬在黄沉沉的天幕底下,才看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头百丈宽,千丈长的史诗级巨蛇,它的眼睛足有半个采芑殿那么大,此时一根细线正死死盯着他们。它低低地嘶吼着,巨大的尾巴甩起来,周遭顿时如山崩地裂一般炸开,时珣沉着脸,他并没有把握完全可以挡下这一击,但就在他蓄力打算用灵力炸开那蛇尾时,安玉淙陡然从他怀里跳了出来,接着衡荒从他背后凭空化出,带着万丈璀璨的光晕一剑斩下!
血雨淋漓,安玉淙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他,道:“打蛇打七寸,记住了吗?我就示范一遍。”
时珣道:“我本来打算打七寸的。”
“瞎说。”安玉淙道,“你刚刚打算用灵力炸的是尾巴尖。”
时珣认输道:“记住了。”
他又把安玉淙抱起来,叹道:“师尊好强啊,感觉我都没什么用了。”
安玉淙道:“少来。”
黄雾弥漫,两人都知道这雾有毒,时珣捂住安玉淙的口鼻,屏息便加快了御剑的速度,衡荒在身后悬着,随时戒备着魔物的偷袭。
待到黄雾渐渐散去,两人看见黄山焦土,和遍地白骨血肉,安玉淙道:“……要来了。”
他话音刚落,干涸焦黑的荒土地里顿时飞出一只百丈高的巨型蜈蚣,它长着毒牙血口,飞速而来,想要将两人一口吞下!
衡荒径直下坠,自中间竖着将那蜈蚣劈成了两半,黑血随着无数白色骨头溅开,那蜈蚣顿时化作焦土。
时珣在心里为安玉淙的实力暗暗咋舌,心知这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赶上的高度。
因为安玉淙甚至没有出手,只是附了一点神力在衡荒身上,就能像砍白菜一样咔咔地解决掉他一打就要打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半年的上古魔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