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血丝先落了地,地面顿时烧得焦黑。
那繁杂的血丝就像花的口水一般,落下来,飘下来。
安玉淙理也不理,他周遭一个结界,上边附了火诀,顷刻间便把那血丝、花、藤蔓通通烧了个干净。
他沾满了鲜血的手放到石壁上,霎时石壁四裂,里面一道极黑的光投射出来,接着碎石转成漩涡,灰烬和黑光几乎要拧碎他。
极黑的盛光吞没了他,将他吸卷进去。
很痛。
碎裂的石块在漆黑不见五指的虚空中疯狂旋转着,锐利的石尖划破他的衣裳和皮肉,血液溅开,钝痛让他的大脑几乎嗡嗡作响。
那黑夜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安玉淙面前终于隐隐地出现了些微光亮。
黑云翻腾,霭霭的雾气被朦胧成压抑的灰色。
四处都是硫磺的气味,安玉淙提着剑,径直往前走。
地面都是沤烂了的泥土,软趴趴的,恶心得要命,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去。
安玉淙御剑飞起。
这里地面是雾,上边也是雾,无边无际的雾。空气潮湿又闷热,越往上飞,空气中就越不仅仅是浓重的硫磺味。
滞涩的苦味、发腻的香味、腥臊的恶臭味混在一起,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
安玉淙浑然不觉。
他双目空洞,昔日清澈俊美的一双凤眼已经彻底无神。他像一具被弄坏了的、干巴巴的漂亮木偶,浑身破碎,却仍旧固执地赴一场死约。
他在那茫茫的雾气中不知道飞了多长时间,最后却觉面前晕眩到几乎难以支撑,浑身都乏力地软下来。模糊的雾在他面前变得更加模糊,安玉淙这才反应过来雾里有毒。
他手中灵力催动,逼着全身毒素涌到一处,接着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将毒逼出。接着他迅速掩住口鼻,加速了飞行的速度。
天色渐亮,雾气消退。安玉淙已经飞至一片茫茫山脉之中,山中毫无绿意,处处死树枯藤。土地干裂,细看甚至还能看见里面爬着密密的黑虫。
天地间陡然炸起隆隆的巨响,尘土飞扬,安玉淙面前猝然闪过一道闪电般的黄色身影!安玉淙那锐利如毒蛇的感官顿时捕捉到了它,只见惊天骇地的一道血光划过!血雨喷涌,安玉淙挥袖设了结界挡住,接着一条十人合抱都未必能围起来的金黄色巨蛇从天而降!
那蛇已经被斩成了两半,重重地落到地上,还在不住地翻滚着嘶哑痛呼。
安玉淙好像只是下意识地杀了它,他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空洞地接着向前飞。
但那一条大蛇的坠落仿佛末日开端。
只是一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
天色风云骤变,黑压压的沉重群魔乱舞般地嘶吼着过来。无数百丈高的巨兽,地上陡然破图而出的狰狞老树、数不清驱不尽的巴掌大黑色小虫聚集着嗡嗡嗡地向他扑过来!
安玉淙漠然地站在剑上。
末日黄沙滚滚地席卷而来,赤目夹着贪婪和饥饿,向他伸出了黑色的利爪!
他的结界坚硬无比,谁也无法击破。
那些魔兽疯狂撕咬着、撞击着,鲜血混着他们漆黑腌臜的皮肉黏在结界上,安玉淙根本看不清路。
他的衡荒陡然脱手,穿过结界,泛着锃亮的银光,在周遭一片砍杀。鲜血横流,嘶吼一阵接着一阵,声音简直如魔音穿脑,震得人脑子疼。
衡荒在安玉淙缓慢地前行中杀了足有三四个时辰。它剑身并不沾血,银光仍旧漂亮又凶悍。安玉淙所行之路尽是魔兽血淋淋的尸体,他前方还有更多、数不清的魔兽虎视眈眈地撕咬过来。
厄生花生长在魔界禁区最深最深的地方,按他这样走,安玉淙一个月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安玉淙陡然加快了速度,但他那方小小的结界球根本逃不过铺天盖地扑过来的魔兽。
上,无路;下,无门。
安玉淙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安全地走下去了。
他的结界陡然破开,接着拂荒一个迅疾的旋转便稳稳落到了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