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门外,脚掌踏上冰凉的石地却浑然不觉。
外边老树长得正茂,院子里大半的天空都被绿荫遮盖,安玉淙赤脚散发坐在老树下的石凳上,一言不发。
他心中压了很久的一块石头被卸下来了,安玉淙松了口气,但是却又感觉周遭空蒙蒙的,安静极了。
一切无聊又乏味。
安玉淙对不久之后的那场大战,其实是有五六成胜算的。但是他还是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出事。
比如释玺有没有底牌,比如临近大战会不会又出什么事情拖他后腿。
总之将时珣送走了,他能落得一个安心。
忽然,一个男人进了他的寝殿。安玉淙抬眸看过去,却是漠禁月。
漠禁月今日才从魔界回来,他金冠华服,俨然还是继位大典上的着装。
安玉淙道:“你回来了?”
漠禁月走近他,担忧道:“神君怎么连鞋也不穿就出来了?现在已经快十月了,小心着凉。”
安玉淙道:“不冷。”
“等觉得冷了,就晚了。”
漠禁月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到安玉淙身上,道:“神君,回殿里去吧。”
安玉淙道:“我想在这坐一会儿。”
也许是看到了他怏怏不乐的神色,漠禁月也没有勉强他,便道:“好,那我陪神君在这里坐着。”
漠禁月道:“神君的乾元呢?”
“不在。”
“神君不常和他在一起吗?”
“我遣他出去办个事。”安玉淙道,“他现在已经离开采芑殿了。”
漠禁月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太宋,便蹙眉道:“不会是太宋吧?”
安玉淙瞥了他一眼,道:“不是,太宋是另一件事。”
他不愿意说,漠禁月也没再问下去,反正他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知道了也是闹心。
漠禁月又道:“神君心情不好吗?”
安玉淙道:“还好。”
忽然,寝殿中又走进一个人。
那是千奕中。
千奕中看见安玉淙和漠禁月坐在树下,便过来作了一揖,道:“神君。”
安玉淙道:“怎么了?”
看见漠禁月,千奕中本来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变成了:“听说神君应允了我离开采芑殿,我来辞行。”
“不用来的。”安玉淙道,“你直接去就行。”
“我是想最后来给神君诊个脉。”他恳切道,“我来天界这么久,几乎就是拿了个神君大夫的名头,现在要走了,总该尽尽职……更何况,神君您有好长时间没有让人诊过脉了吧?”
安玉淙点点头,伸出手腕撂在石桌上,道:“好。……诊吧。”
千奕中走近来,按着安玉淙的脉搏,听了半晌,人却傻了。
他好像有点迟疑,然后换了个手又摸了一遍,面色有些苍白。
安玉淙见他这一幅好像把到了什么命不久矣的脉数一般的晦气表情,蹙眉道:“怎么了?”
千奕中收了手,沉吟片刻,道:“神君,您能让漠公子离开一下吗?”
漠禁月莫名其妙:“我走干什么?你把到什么脉了?我还不能听?”
安玉淙道:“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出去。”
他的话都下来了,漠禁月和千奕中僵持片刻,还是泄了气,自己出了安玉淙寝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