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敏目不转睛地看着:“刚才是要跳窗而逃吗?”
“不、当然不是,”言双凤赶紧否认,声音却低得很,“我……是觉着屋子里太闷了想透透气。”
赵襄敏挑了挑眉,含笑:“不是就最好了,我还以为姐姐是怕了我,所以着急要避开。”
大概是他的语气一如往常,又或者是那声“姐姐”甜的过于自然,言双凤冲口道:“谁怕……”昔日的放肆几乎没掩住冲了出来,幸亏她机灵,赶紧咬住舌尖:“哪儿的话,我当然不会、那么失礼。”
赵襄敏望着她拘谨而带点警惕的脸色:“失礼?什么时候,你同我这样客套了?”
言双凤始终没敢跟他对视,甚至想要离他远一点,仅仅是他在旁边,就给她一种无法形容的威压,喘气儿都不顺畅。
她头一次觉着,自己养的不是个守家犬,而是一头真正的老虎,真是看走眼了,细想当初老富贵种种警告,姜还是老的辣,不过就算富贵爷爷眼睛再厉害,也料不到,他们救了的人,竟正是那遥不可及的魏王殿下。
言双凤甚至没有办法认真思索,自己该怎么应对他。
“先前,”赵襄敏却又问道:“为何一声不响的急匆匆离京?”
语气温和,像是信口问起。
幸亏言双凤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听他果然问出来,心里颇为欣慰:“京城里没我的事儿了,北镇那边又来了家信,庄子里一刻离不开我,所以要着急赶路。”
就像是事先背好了答案、正好被老师抽查到的小学童一样流利地回答。
但很快他的问题开始难以应对:“就连跟我说一声都不成?”
“您、您自然贵人事忙,不敢多扰。”
“姐姐果然是在跟我生分。”
这一次,言双凤没被这声“姐姐”迷惑,她只是无奈地苦笑,喃喃:“生分?”
“我说的不对?”
“当……”言双凤欲言又止,她用力地将双手绞在一起,也同样的在绞尽脑汁,终于她道:“其实算不上生分吧,或者可以说是‘本分’,毕竟……我原先不知道您是、是……总之多有得罪冒犯之处,想想实在不该,不过有道是不知者不怪,还请……王爷大人大量,恕我无知之罪。”
她说着说着,总算想到自己该说什么,话也逐渐地流利了些,说到最后,双膝微微一屈。
只是不知为何,在说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她整个人好像被扔到了腊月的北镇,风雪连天,冰寒彻骨。
赵襄敏看言双凤屈膝行礼,她低着头显得极为的规谨,一如这世上千千万万人见到他时候一样。
他知道势不可免有这一天的,可真看到她这样收敛本性,温柔驯顺似的,心里还是有点惊寒。
这个模样,有点像是他记忆里的那个言双凤。
赵襄敏可不愿意见到那个她。
伸手,轻轻地握住言双凤的胳膊。
言双凤吓得一颤,蓦地抬头,正好跟他四目相对。
“什么王爷,什么冒犯,”赵襄敏踏前半步:“什么不知者不罪。你在说什么!”
言双凤被迫对上这双闪烁着一点恼色的眸子,同时也看到玄色贡缎上那金线刺绣的蟒纹,被那张牙舞爪的蟒死死瞪着,那张开的爪子仿佛要择人而噬。
言双凤感觉这场面像是要图穷匕见,她咬了咬下唇:“您难道不懂么?魏王殿下?”
“你是在怪我。”赵襄敏并没有松手,仍是望着她。
言双凤却缓缓地垂了眼帘:“您言重了,借我胆子,我也不敢。只求您别怪罪我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就是了。”
赵襄敏道:“你确实在怪我,怪我没告诉你?”
言双凤扭开头,身子有点发颤:“王爷,求您别再为难我们了,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