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容惊惶抬头,无措地解释着,“师尊,我当真同那接天圣女什么关系也没有,我随着宗门初来此地,圣女就对我释放出格外的热情和善意,我以前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
“夜深了。”
殷琅又重复了一遍,微微放柔了语调安抚,“你明日还有比试,睡得太晚会精力不济的,快回去休息吧。”
徐容抬头去看。
沈慕玄的神态很正常,感受到他眼神时投过来的询问目光也与平日没什么差别。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回想起这人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确实不会把这种明显的胡言乱语当回事,再次行礼后就乖乖回房休息了。
殷琅也转身进了小院,他的院子和弟子们隔开了好一段距离,只有窗户对着的方向种了几丛翠竹。
他挥手关上了被打开一半的窗户,转身出了房门在院中坐下。
“出来吧。”
墙头阴影中几声窸窸窣窣后,翻出了一个人影,不是那么赏心悦目地落进院中。
“咳咳……”季长安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张了张口,对着已经知道她来自何处的魔尊,还是叫不出师叔两个字来。
殷琅说,“今晚多谢你通风报信了。”
季长安受宠若惊,连连摇头,正想说‘区区一个被穿版的降智圣女而已,就算我不叫人来也完全不是您的对手’就听见了殷琅的后半句——
“否则师叔可能忍不住拔剑削了这女人,到时惹上巫道主那老东西,就不太划算了。”
季长安:“……”
经历了这么多,我为什么还对反派大佬有这种滤镜!这位压根不是会怂的类型啊!
她木然点头,“……既然您已经知道姜明月身上发生的事
,那师侄就不多嘴了。”
穿书版姜明月接触主角什么的,看破的季长安早就不在乎了。大半夜的跑出来找人,本意是提醒殷琅注意一二,可看完这位‘老乡’一通猛如虎的操作,她就知道想好的擦边提醒都可以省省了。
忍住快到嘴边的哈欠,季长安再次行礼后麻利地翻身上墙,准备跳下去之际,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
清泠如水的月光下,廊道积水空明、竹影交错,青年脊背挺直坐在石桌前,身影单薄得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一般。
似乎察觉到了季长安还没离去,他抬起头遥遥看过来一眼,黑眸平和宁静,不染戾气。
夜风吹落松动的竹叶,打着旋就要飘落在他肩头。
季长安大脑一热,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原著的一个细节。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站在了石桌对面,垫着脚上半身前伸,两个指头捏着一片竹叶,正迎上殷琅疑惑的眼神。
…………!!!
我是疯了吗……
然而回都回来了,她只能假装无事发生地把竹叶藏在身后,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结结巴巴努力找起话题,再伺机溜走。
从这些天太华仙宗弟子在试炼中取得的成绩说到南域的风土人情,无论她说什么,殷琅都能平静地听着,偶尔应答一两声,完全没有烦躁的倾向。
直到实在说无可说,觉得再说什么都会碰到对方雷点时,捧着刚被倒满的茶杯,感受着被茶水胀满的肚腹,季长安终于坐不住了。
她放下热乎的茶杯,脚趾在地上磨磨蹭蹭,低着头不敢看殷琅的眼睛,“那个……我挺喜欢竹子的香味的,师、师叔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把您院中的竹丛砍下带走?”
许久没有应声,她的脸顿时红透了,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筋,尽然跑来多管殷琅的闲事。
“就……那要不还是算了吧,其实也没那么喜欢……”
对面传来轻轻一声笑,轻得像是季长安自己的臆想。
殷琅说,“去砍吧。”
季长安飞也似地蹿
了出去,拔出斜红剑就是一通狂砍。
竹叶簌簌摇落,她的脸深埋在胸前,就差把自己对折一下闷死了。
背着一大捆竹子翻上院墙,险些被同院的女弟子当成什么妖怪。
好不容易分辨出是谁回来了,女弟子哭笑不得,帮着她把背上洒落的竹叶摘干净,数落道:“你干什么呀,大半夜地跑出去砍人家的竹子,平日也不觉得你多喜欢这东西……”
季长安挠了挠头,声音轻轻的,“我就是觉得……那一瞬间,他一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