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温野菜拨弄着银钱,还在继续讲着。
“上回我去镇上卖猎货,不是得了十八两多的银子么。那次花了约莫四两,剩下的都带了回来,是年后最大的一笔进项了。另外,这里面原本还剩八两碎银子和三吊铜钱,是去年我意外猎到一头大野狼,把狼皮剥了,卖给镇上一家富户,换了四十两。原本这四十两我想压箱底的,不过后来三伢生病,难免动了些,余下的,都是这回筹备婚事花去的。”
这么算来,家里还剩大约二十二两三钱银子。
喻商枝心道,当日那吴郎中拿山参骗钱,张口就敢要五十两,多半是不知道从哪里听闻了温野菜打猎的本事,算好了这小哥儿颇有家底,咬咬牙能掏得起,再不济就拿猎物冲抵。
可事实上,温野菜压根就没有五十两。
如今回想,若涉及那日自己真的命悬一线,需要人参吊命,温野菜是不是真的会上当。
事态真发展到那一步,他又要去哪里凑钱?
难不成再去山里捉一头狼么。
喻商枝听温二妞和温三伢讲过温野菜的辛苦。
无论是寒冬腊月还是流火酷暑,都要进山打猎。
基本每次下山,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伤。
有时是树枝划破了脸颊手臂,有时是被虫蚁叮咬,肿起一个大包。
最严重的一次是遇到了一堵墙那么高大的野猪,逃跑时跌落山沟,膝盖骨头都摔裂了。
郎中说至少在家躺三个月,可温野菜不到两个月又带着狗上山了。
万幸没有留下什么瘸腿跛足的后遗症,可温二妞说现在一到下雨天或是冬日,温野菜的腿就疼得厉害。
可以说,温野菜打猎挣的钱,那都是用命换的。
喻商枝捏了捏眉心,大约因为医者仁心,他蓦地共情了这小哥儿,几乎要替他发起愁来。
一时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不错,是该教给这家人如何做草药生意。
这和打猎一个道理,靠山吃山,风险还要小上许多,不用温野菜,温二妞一个小丫头也干得了。
撇去这些不说,温三伢是个多病的身子,自己出手替他调理地再好,将来也少不了和郎中打交道。
自家若是做草药生意的,和郎中们打好关系,不愁他们不上心。
喻商枝心里一番筹划,温野菜自是不知。
他只是察觉,自己说这些话的初衷是让喻商枝放宽心,可话一说完,对方好像更愁了。
不过小郎中就是一脸愁容,也是让人移不开眼神的。
譬如……居然有人鼻梁如此又高又挺,感觉淋上两滴水珠,都能径直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