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存倚着墓碑站起来,看着天空上变幻的云,顾承铎站在他前面,长长的风衣飘带飘到了聂存的膝盖上。
聂存思绪万千,对着天空茫然许久,轻声说道:“如果你现在不想说,那以后也不要告诉我了,不要破坏我现在的平静生活。”
顾承铎问道:“和时锋镝在一起会获得平静的生活吗,他那种人,不会和你相守一生。”
“相守一生不重要,相安无事就很好,不管时锋镝以后怎样,至少他现在对我真心,不会欺骗我,即使以后分开,那也是好聚好散,不劳你费心。”
聂存抬手拂去额前的碎发,他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边缘处的小碎钻闪烁着七彩光芒,刺的顾承铎的瞳孔骤然紧锁。
他看着那个戒指,心脏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曾几何时,年少的顾存喜欢拉着他的手,用细细的勾线笔在他的无名指上勾勒出戒指的形状,倚在他肩上吃吃的笑,小酒窝都笑出来。
他为了顾存放弃了后半段的复仇计划,那些令人汗毛倒竖的复仇手段一件都没有施展,仇恨的巨轮开始在他心中搁浅。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结束,他常常梦见他的母亲坐在一片血泊中,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看着他,眼里流出血一样的眼泪,凄厉的向他叫喊:“你忘记了吗!你忘记曾经的一切了吗!你居然爱上了仇人的儿子!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他也会梦见顾存,年少时的顾存,他穿着小西装,颈前系着黑色的领结,亲昵的蹭着他的脸颊,他按住顾存的脑袋,指尖穿过他柔软的黑发,顾存眨着清如泓泉的眼眸趴在他的膝盖上,眼眸水润明亮,像只调皮的小狗咬着他的手指。
他又梦见顾存浑身湿漉漉的向他走来,他长大了,苹果般饱满的脸颊消瘦下去,不再是少年时纯稚活泼的模样,眼神疏离淡漠的看着他。
他对不起母亲,也辜负了顾存。
他现在拥有很多,已经不再是为了送顾存一件礼物要在便利店里兼职一星期的贫穷少年。
可是拥有这么多,却再没有了那个期待他的礼物的人。
“我这次来这里也是祭拜我的母亲,小存,你要不要和我过去看一看”顾承铎拢紧了风衣。
聂存此刻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你要带着仇人的儿子去看望你的母亲?你是想把她从坟墓里气出来?”
“随你怎么想,和我去看一看,我就把姜慧的骨灰还给你”顾承铎看着他,说道:“难道你真想让我把她的骨灰撒着玩?”
聂存恨的咬牙,到底还是惦念姜慧的骨灰,只好点了点头。
顾承铎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会在对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开出最大的价码。
他微微一笑,眼里也带了些笑意,竟然有些暖融融的。
聂存跟在他身后,站在远处观察的蒋子云见聂存跟着顾承铎往前走,立即神色紧张的跟过来。
墓园很大,顾承铎母亲的幕在比较远的地方的,聂存跟在顾承铎身后,看着林立的墓碑。
走着走着,顾承铎在一处墓碑前停下了,这个墓碑上没有亡者的照片,只有一行金色的字。
墓主叫周听音,聂存认得这字,这是顾承铎的字迹。
顾承铎蹲在墓碑前,抬手抚摸着墓碑,聂存站在一旁,看着墓碑前的一束百合花。
顾承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拿起百合花说道:“她喜欢百合,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性格和你很像。”
聂存沉默的站在墓碑前,顾承铎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将手中的百合花束在墓碑前放好,对着墓碑说道:“以前都是我一个人,今年第一次带人过来看您。”
聂存的睫毛动了动,看着顾承铎的侧脸。
顾承铎是孤儿,这是潍城一中人尽皆知的事情,据说他被生父抛弃,母亲出了意外不治身亡。
两人认识不久,顾存想绑顾承铎找到父母,询问他的母亲是哪里人,那是他第一次在顾承铎脸上看到那样冰冷的表情,简直能冻结一切。
从此以后顾存便不敢过问他的母亲和他的身世,知道那是顾承铎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