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发丝在昏暗朦胧的光线中逶迤,本该在庙堂之上挥斥方遒,再不济也该守在太子府里,享他的荣华富贵的人垂首低咳:
像是跌入泥泞的伤鹤。
一主一仆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萧无恙声音微弱得几乎要淹没在没有停的雨声里:“几时了?”
裕安抽泣:“殿下已经昏迷了三日,雨也下了三日了。”
他们进入埋县的时候并未料到会突降大雨,埋县虽不如其他郡县那般,与汝河支系相邻,但是地势低矮,且出入道路都十分崎岖,群山环绕。
殿下发现,想命他们调转方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殿下就在这冰冷和高热反复折磨中病了三日,几乎没清醒过。
裕安哭得险些忘了要寻大夫和药材来。
若不是楼术反应快,殿下前几日就要无药可用,在病中委顿沉沦了。
想起那日追上后,不听殿下劝阻,执意跟在他们马车后的楼术,裕安抹了抹眼泪,心中不知是该痛恨还是该感激。
看殿下咳得厉害,还是起身,想出去端药进来,见到楼术脚步就是一顿。
殿下身边的人如今少得可怜,他与如一免不了日日接触,自然觉得如一传达出来的,就是楼术的态度,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碍于药材之事憋着气行了礼,便出去取药了。
行礼之后便得到默许的楼术伸手,为床榻之上的人诊脉。
楼家祖上为医官,他延请神医为太子殿下诊治时,也曾跟随神医学过一点医理,进入撰书局之后,他就将心思用在朝政之上,浅薄的医理已忘得差不多了。
这几日却每时每刻都不在想,若是他当初肯随神医游历,必不会让太子殿下这几日在昏迷浑噩中度过。
片刻后,楼术收回手,没有论及那看上去似乎还算平稳的脉象:“殿下好些了吗?”
“嗯。”
夜间清寒,门窗都关上了,但这清寒也容易入体,楼术见殿下神色苍白,手指蜷缩了一下。
刚醒过来的人便哑着声音问:“你可已致信给候大人了?”
楼术刚跟上来的时候,马车内的人咳嗽道:“你此番出行毕竟是奉命,还是与候大人他们一路行动地好。”
楼术不听,只是跟在马车之后。
萧无恙叹,只能派人去信给候钦差说明,派人去送信前,楼术将那信看了,提笔要添字。
如一唯恐殿下知道要降罪于他们公子。
他家公子虽说少受废太子斥责,但是如一日日随侍身旁,对太子的暴戾自然印象深刻,十分惧怕。
当即就俯首请公子谨慎行事,莫要被殿下发现。
添字的人不说话,默不作声地将信纸放下来,如一这才看到上面短短几句。
寥寥几笔,言语简略,意思也是:楼子慎此来是奉他之命,错不在旁人,止在他一身。末尾还记录了一些楼术考察民情所为。
如一张着嘴,低下头,任公子在信中言废太子殿下身体抱恙,需要大夫随侍,也不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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