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摸一摸吗?”
她愣了一下。
“就是想沾沾福气。”大婶笑道,“难得有这个缘分。”
她有点紧张,怕遇到抢劫,转念一想,这是在飞机上,就算抢了也跑不了,于是点点头,将天珠取下来交给大婶。
大婶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指,将天珠捧在掌心上细看,又摸了摸旁边的两颗小圆珠子,赞道:“这两颗达洛也很好呀。俗话说,‘达洛能打对,价格翻一倍’。你看——黑白分明、包浆也厚——难得的是大小一样,图腾一样,加在一起,怕是比你这颗天珠还贵个一两倍呢。”
那天蓟千城给她穿珠子的时候,曾经介绍说天珠的形制有长有圆,圆的叫“达洛”。“达”在藏语里是“虎”的意思,“洛”是圆形的意思,也就是有虎纹的圆珠。他没说这两颗珠子的价值,只说是配珠,星雨也就没有深究。
“大婶,您这么了解天珠啊?”
“它本来就是我们藏人喜欢的东西啊,这天珠也不是用来买卖的,送出去就是一份虔诚。很多藏民都会把自己世代珍藏的天珠献给佛祖呢。”阿姨一脸慈祥地将天珠还给她,“你这位朋友,一定很喜欢你吧?”
“大概是吧。”她说。
下了飞机,她给蓟千城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已平安到达江州,感谢他的安排与照顾,希望他一路平安云云。
过了十分钟,他回答了一个字:
“嗯。”
所以城哥这是气到宁肯改票也不愿意与她同坐一趟飞机回家么?
***
当晚星雨在鹿城咖啡有夜班。飞机是中午到达的,所以她有一下午的休息时间。
咖啡店一切照旧,生意似乎好起来了,陶然说,这几天异常忙碌。星雨没有告诉她自己去拉萨旅游的事,陶然也没多问。蓟千城倒是说了要去拉萨,但没提婚礼,只是说去冲赛康淘淘珠子。他以前经常去,陶然也不以为意。
“城哥晚上在吗?”星雨问道。
“他还在拉萨呢。”陶然飞快地整理着甜点架,“说过几天回来。大概是没淘到喜欢的珠子吧。”
星雨默默地干活,没有吱声。
“对了,昨天有个老乡找你。”陶然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纸,“我问他是不是急事,他说不急,就是路过这里,想看看你,见不到也没关系。我没敢给他你的电话,让他把名字和电话写下来,说你会联系他的。幸亏你来了,不然我都忘了。”
星雨以为是哥哥来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见纸条上写着“潘二虎”,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电话打过去,二虎说这些天他要去几家建材市场进货,路过江州,给她带了点家乡的干笋,次日清早就要离开。星雨执意要请他吃饭,于是约了下班后在满福杨记见面。
二虎爱吃甜食,星雨将店里的特色甜点各买了几种,又往袋子里装了一些瓶装饮料,兴冲冲地去了满福杨记。
一年没见,二虎哥又胖了一圈,样子也更成熟了,花衬衫、牛仔裤、尖皮鞋、脖子上还挂着条大金链儿——一副生意人打扮。他与朋友合伙在常粮县城开了一家建材商店,他负责进货,生意很不错。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座位,星雨点了一大盘烤串,用家乡话聊了片刻后,问起父亲的近况。
自从拉黑哥嫂后,潘德庆给星雨打过一次电话,提醒她给自己寄钱,星雨在盛怒之下决定不再理睬父亲,之后他又打过几次电话,星雨一听见是父亲的声音,就把电话挂了。
“这段日子,德庆叔……可遭罪了。”二虎说,“你哥你嫂把他扔在石淙,自己一家在远阳卖菜。他们出钱雇了一位大婶照顾你爸,听说是金桂家的亲戚。你爸这人你知道,脾气本来就不好,加上有病,就更难伺候了。大婶做了没几天,就不干了,提出要加钱。金桂不同意,就把她辞了,请了村东头景龙叔家的老二过来接手。”
景龙家老二叫潘思达,和萧有田一样,是个老光棍。在村里有名的好吃懒做,四十好几的人,也不认真种田,也不出去打工,天天窝在家中啃老。父母去世后,他想搬到兄弟家,继续啃大哥,被嫂子赶了出来。到了这步田地,依然不思进取,成日里蓬头垢面,在街头晃荡,过着贫穷的生活。
“思达哥?”星雨很惊讶,“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能照顾我爸?”
“大概是太穷了,很想挣这笔钱,好歹一个月有一千块呢。”
“一千块?”星雨的眼睛瞪圆了,“萧金桂让我一个月寄五千!”
“萧金桂给大婶多少钱,我不清楚,但她给潘思达一千块,是思达亲口告诉我的。”二虎一边啃猪脚一边说,“他来照顾你爸,我看就是扯蛋。一天就做两顿饭,自己吃了一大半,剩下的菜喂给你爸,你爸哭天抹泪地抱怨,他只当没听见。大小便也不清理,屋子臭烘烘的,都没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