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往事是时光回溯前,傅明煦找到机会离开傅家时,在一处茶馆听到的。
大约两三百年前,天衍宗司阳仙君座下有一天骄,他不甘心困在天梯断绝,毫无飞升机会的苍灵大陆,凭借着自己对推衍之术的擅长,寻到一邪术,利用上百修士的性命与轮回机会做成法阵,企图强行打开通往上界的通道。
他做的很隐蔽,但这一行为很快被司阳仙君知晓,仙君当即就要清理门户。
百年过去,这位曾经的天骄早已不知踪迹,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司阳仙君也不例外,当初他追杀至魔域,亲眼看见他的身体倒下,神魂逐渐消散,该是没了轮回的本能。
天衍宗把这件事的善后处理得很好,司阳仙君本就受人尊敬,其雷厉风行之举也令人挑不出错来。
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白桦之这个名字也随着时光的推移宛如一颗星辰悄然湮灭,再也没有被人提起过。
傅明煦初初听了一耳默默感叹了两句也就抛之脑后,也没继续放在心上。
直到正魔大战爆发,云寒城城主以一己之力击退魔族,落得重伤,最后不知为何竟堕了魔。
等傅明煦第一次见到司阳仙君,他正着衣摆缀着星辰的广袖长袍端着在高台上推衍天机,他身边并无一人,唯有满天的星光作伴。
剩下的,便是司阳仙君不知怎么找到了他,最后进行了时光回溯之术。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傅明煦想,恐怕就连司阳仙君自己都没想到,这白桦之不仅没死,反而成了魔域的大魔将。
“正魔大战,可有你的手笔?”司阳出手得很快,只是没想到一击竟然被他躲开,这里的空间不大,又是在魔域之下,让他有所顾忌。
傅明煦抬眼看去,司阳仙君正冷着一张脸质问。
白桦之到底是被星光波及,他修炼邪术已久,那带着天地浩然的星辰之力对他的伤害颇大,哪怕是只被沾染到了一星半点,也让他身上宛如火烧火燎般地疼痛。
“师尊这么聪明?看到我在这里,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面对司阳的冷脸,他似乎并不在意,“天地灵气越来越少,修士却越来越多,死了一些有灵气反哺,不是挺好?”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自己才是这苍灵大陆的天道,对世人具备审判的权力。
傅明煦听得心惊,在得知寒洮曾经躲魔说不定有他的一份功劳外,看向他的眼神都冷了一些。
而寒洮只是站在他身边没有言语,唯有浓郁的龙气幻化成强大的防御法阵,显然是怕他受到伤害。
“简直不可救药!”司阳再次大怒,“天地循环自有规律,又何须你去干涉!”
“即使天地灵气逐渐减少,但我们高阶修士总有寿终的一日,届时身消魂散,自有灵气进行反哺,又何须你来多事?”
“即便这些也不够,最终也是修士慢慢减少没有修炼的可能。”
“可凡人百年,也尝喜怒哀乐,也有王朝兴衰。”
在目前的苍蓝大陆上,司阳仙君是与天机打交道最多之人,他活了很久,自来也该是最通透的。
天地兴衰不由人的执念为改变,这是所有的修士都知道的一点。
可人有千种,贪嗔痴恨爱各不相同,执念如同滚滚浪花,从未停歇。
傅明煦忍不住想,那让司阳仙君不惜耗费半身修为也要时光回溯,让他来改变寒洮堕魔之事的原因是什么?
是不忍这片大地陷入生灵涂炭吗?
傅明煦不知道,他当初没问,司阳仙君也没说。给他对其留下深刻影响的,是他周身的无边孤寂,是他与天地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身影。
白桦之显然不认同司阳仙君的理论,“师尊向来是以这大道为重,也可以在无飞升希望的境况下坦然赴死。可师尊,我们这些为了飞升另辟蹊径的人难道就有错吗?”
他说着,眼中慢慢地有了癫狂的神色,盯着司阳仙君的眼睛亮得可怕。
傅明煦心中闪起极为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见他说道:“既然人族的修士千年都无人可以飞升,那要不要试试让这大陆邪魔之气盛行。”
“说不定,等这邪魔之气冲破苍蓝大陆之时,能帮我们找到上界之门呢。”
这个想法十分大胆,但也十分可怕!
“但等到那时,这苍灵大陆再无凡人和人族修士的立身之地对吗?”寒洮紧紧地握着傅明煦的手,语气沉沉,“白桦之,你当真是个疯子。”
司阳听得眉心紧锁,恨不得当场再来个清理门户。但听到这里,他哪里还不知这白桦之在化名为幽桦的这些年间到底做了多少事,又留了多少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