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觉得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毕竟也得为大周的将来考虑不是?
显然,定王明显属于觉得女人成不了大事儿的那类人。
然而下一瞬,定王就见七王仿佛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以一种惊奇又玩味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说“没想到大哥你竟然如此高风亮节,连亲儿子的前程都不顾了也要反对此事”,定王忍不住一阵恼怒,但同时他也歇下了反对的心思。
老七说的没错,自己要是真贸贸然开口了,说不得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在大周的未来跟亲儿子的前程之间,定王果断的就选择了后者。
而他这一缄默,就导致了早就被夺去了宗室领导权的两位老王爷在一边急的跳脚也是白搭。
五王跟八王对此倒是有话要说,但还不等两人说出口,突然之间,大殿之上变故陡生,原来是一位老言官见大势已去,圣上金口玉言,心意已决,断没有改口的可能,情绪激动、满心绝望之下,脑子一热,直接就往柱子上撞。
刹那间,鲜血四溅,满堂皆静。
老言官以为自己可以用性命阻止,以为自己才是正确的,直到意识最后一瞬都还是大义凛然、铁骨铮铮。
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龙椅上坐着的圣上,却见圣上就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摆摆手让身边的大太监赶忙去叫太医过来救治,其余的半个字都没说,更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
五王跟八王立马就闭嘴了,他们俩现在的地位也不比那言官高多少,还是算了吧。
其余反对者也算是看明白了,没有一个有决定权的大人物站在他们边,今天就算他们全部碰死在这儿也是白搭,说不得他们一死反倒给别人腾了位置,这么一想,其他人立马老实了。
被老言官这么一闹,这件事反而顺理成章的定下了,如果老言官不死,后面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彻底被气死。
退朝之后,众人缓步而出,大约是知道如今自己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邹乌十分识趣的落后于众人几步,不打算去讨嫌,同样也不想听到某些她不愿意听到的议论声。
而就是这样慢几拍的动作,叫她走出宣政殿时,不经意间瞧见了这样一个场景——
见只见早已离去的圣上如今正站在角楼一隅,一边拢着袖子正眺望着此处,一边唇角开合,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而圣上身边,站着的……应该是三位小公主吧?
又是三年时间过去,三位公主逐渐长大,身量拔高的同时,眉眼也逐渐长开,尤其是最为年长的定宁公主,如今已经颇具圣上还有皇后娘娘两人的风采了。
邹乌看得分明,圣上虽然主张有教无类,择优录取,并不在意对方是男是女,但若是没有三位公主的话,圣上未必会如此果决。
邹乌隐约猜到了圣上的心思,也不介意成为公主们的政治资源,亦或者说,她十分高兴,甚至很荣幸能够成为公主们的手中剑、盘上棋,只盼望着,公主们不要叫她失望。
大约是察觉到了三位公主投来的视线,邹乌不疾不徐,遥遥朝着角楼的方向行了一礼。
除却两个还懵懵懂懂的妹妹,藏在殿后,将今日朝堂之事听了个完整的定宁对这位大人同样感激,待邹乌起身之后,定宁很快回了一礼。
两人虽未正式见面,却已然将对方牢牢记在了心底。
半柱香后,看着邹乌逐渐消失的背影,定宁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父皇苦心儿臣心中明了,定不会忘记今日之事。”
定不会忘记,有人宁愿豁出命去,也不愿让女子为官。
前路漫漫,道阻且艰。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即便他是皇帝也无力改变,不过幸好他的女儿还算聪慧,并非愚钝之人,叶朔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摸了摸定宁的脑袋。
如今这只是个开始,来日麻烦还多着呢。
叶朔心中哀叹,这一刻多少也体会到了当初他爹的心情。
同样看完了全程的安宁永宁只觉得心里头闷闷的,要多不舒服就有多不舒服,然而还不等她们琢磨过味儿来,就见大姐含笑望了过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无情:“今天也玩的差不多了,该去读书了。”
就算如今有邹乌大人,有徐小侯爷,有何太后,有母后,有姑姑也还是太少了,此前定宁多少有点跟两个妹妹争宠的心思,今日一见形势严峻,得,还是先解决会要命的问题吧,其他的都是小事儿了,外头那么多问题都没解决呢,就先别忙着内讧了。
起初安宁跟永宁还有点受宠若惊,后来在发现自己上当了之后,再想跑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叶朔的诏令一出,再一算下一次科举的时间,整个大周凡学问不错的女子们一下子就急眼了。
她们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她们清楚朝令夕改非明智之举,抱着这次科举可能会是唯一一次机会的想法,她们可谓是彻底豁出去了。
距离上京千里之外的某小镇,正躺在高高树冠之上闭目养神的女子一如往常那样,百无聊赖的听着不远处酒肆来往行人的喧嚣之声,当听完朝廷新颁布的政令之后,几乎是瞬间,她就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
在底下人战战兢兢的表情下,让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刚刚他说过的话,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之后,女子忍不住挑眉。
做官么……?
似乎还不错的样子,突然就来了兴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