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堂说出这话后,隐约有些后悔,他怎么就不能忍了呢?好在有人附和他说的话,才让他略略安了心。
“戚二公子言之有理,触景生情,寄曲相思乃人之常情。傅姑娘琴艺不俗,所奏曲子意境幽远百转千回,实在是让人惊叹。”
“此曲只应梦中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闻得一回是一回。”
“子欲养而亲不在,今日听了傅姑娘的曲子,我必是要更加孝顺父母才行。”
“傅姑娘问的是自己是否通音律,那宋姑娘却只顾着挖苦讽刺人,如此之心胸狭隘,真真是丢尽梁国公府的脸。”
“她们方才闹成那样,非说傅姑娘不通音律,还大言不惭地想劝退傅姑娘。这下被打了脸,我倒要看看她们如何收场?”
宋华浓听着这些声音,只觉一声比一声刺耳。
隐素一直盯着她,平静而冰冷。
“我再问一遍,我可通音律?”
宋华浓咬着唇,不肯松口。
赵熹老而精明的目光微动,抚着胡须不动声色。
柳夫子不知何时过来,背着手对他说:“这位傅姑娘,看上去原本是任人嘲笑不争不抢的性子。无奈有些人偏要逼她出头。她今日冒了头,日后这些人想将她再压下去可就难了。”
“求仁得仁,凡事一旦开了头,便再也由不了人。”
“倒也是。”
僵持之中,琴夫子硬着头皮道:“傅姑娘,此事是误会。若你一早说清自己通音律,又如何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你是夫子,我是你的学生,身为夫子不是应当事先了解自己学生的所长所短,然后因材施教吗?纵然你未能事先了解清楚,那在请愿之前为何不和我证实?你们不经证实就下定论,问也不问就联名请愿劝退我,这是哪里的道理?”
琴夫子语塞。
她能说自己想当然了吗?
隐素看向众人,神情沉痛哀伤。“我傅家不过是陲城一个普通的民户,三代操持着磨豆腐的营生。德院一众学子中,以我出身最为微末。我未曾进过学堂,不知风雅之物为哪般,正如很多人所想,我之所以能来学院读书是因为运气。
如我这样的贫寒之家出来的学子要么是耗尽所有的运气,要么是拼尽全部的努力才能和你们成为同窗。对于我们而言,能成为崇学院的学生就已经是此生最大的骄傲。我们渴望在这所大郦最尊贵的学院中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为此满心欢喜小心翼翼。”
人群中突然传来啜泣声,接着一声又一声。
不少人方才已被琴声带动了情绪,尤其是那些寒门学子,更是因为隐素的这番话而感同身受。他们这些人能入崇学院,可不就是拼尽了全部的努力,也耗尽了所有的运气。
阶级尊卑无处不在,哪怕是同为学院的学生,寒门学子们很难融进世家子弟圈。但是所有人都心存期望与欢喜,朝着自己的方向的拼命学习,将所有辛酸艰难全部藏在心中,却不想有朝一日被人一语道尽,如何不让他们引为知己,因共鸣而落泪。
这时昭院那边躁动起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不少人默默站在了傅氏父女身后。有一就有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在他们这边,德院的人也开始人心浮动。随着上官荑大方站队,也跟去好些人。
“如果傅姑娘是不通音律之人,那我等岂不是聋了瞎了?”
“就是,傅姑娘的琴艺如此之出色,怕是连许夫子自己都比不上。”
“若是傅姑娘被逼到退学,公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