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八出来,驴车里姜母探出了头,急切地看向他。
小八微微一点头,姜母似卸下了千钧重负,一晃身无力坐倒车内,泪如泉涌。
姜田亦握紧鞭子,眺向远方,喑哑低唤:“妹妹!乔娘子!”
不论是他,还是小八,都是微贱之人,如鲍廉那等人物挥手间便可裁夺他们性命。
可小人物亦有爱与恨,亦有痛与仇,亦有蛰伏无数日夜,一朝还以颜色的决心。
姜田问小八:“剩下那几张废纸,都烧了吧?”
小八道:“烧了。”
“也不知那人怎么从鲍府帐房拿到的一年多前的废纸,连我自己看着都信了。小八,记住,这一两年不要让人看到你写的字。”
“放心,我一跑腿的伙计,根本不用认字,更不用写字。”小八忽冷冷一笑,“姜兄长,你信不信,根本不会有人在意那老婆子的死。”
“嗯,那就是一桩意外。”
姜田眸光闪了闪,即使不是意外,也有人会让它变成意外吧?
他招乎小八:“走吧!”
三人乘着驴车,很快驶入街上来往的人群中,如滴水入大海,很快不见了踪影。
暗处,凌岳缓步走出,沉默
看着他们消失于人海,垂眸而去。
细雨,如此这般,才算完全为你报了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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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涂听说阿榆要去沈家,想到这小祖宗莫测的心思,浑身嗖嗖的冷意一层层地往外冒。
看着还在辛劳地探索暗黑食谱的安拂风,阿涂忽觉得安七娘子这种也不错,至少心情都写在脸上,他不用担心这娘子什么时候变脸,——真要凶残起来,顶多从母大虫变成发狂的母大虫,而不是从纯良小白兔一下子变成凶残女魔王。
但他家小祖宗似乎跟母大虫挺合得来?而且母大虫在沈家也能说得上话,便是有了什么变故,有个母大虫在旁照应着,总会好些吧?
横竖这小祖宗不至于在沈家承认她是个变态大劫匪……
阿涂立马赶过去找安拂风,吞吞吐吐了半天,安拂风才闹清他的意思,“啪”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骂道:“你有病吧?沈惟清虽是个小人,沈老却是个再好不过的长辈,沈、秦两家的婚约,便是沈老坚持要信守承诺的。你居然担心阿榆在沈老跟前被欺负?”
“不、不是……”阿涂搜肚刮肠地寻着借口,“沈老是沈老,沈府是沈府。沈老或沈惟清待小娘子好,旁人可不这么想。你想想,上回沈家那个车夫都敢对小娘子拿乔!这次你敢保证不遇到别个不长眼的?或遇到不愿意他俩在一起的亲友?”
“不愿意他俩在一起的亲友……这
还真不少!”安拂风翻找食材的动作慢了下来,然后蓦地顿住,“对了,江九娘子先前随她父亲出京散心,昨天似乎回来了!那臭丫头,一直对沈惟清死缠烂打,连我的醋都吃,还打算敲我闷棍……如果知道沈惟清要娶阿榆,岂不是要闹翻了天?”
阿涂忙点头如捣蒜,“正是正是!我正是怕沈郎君这些旧爱,会害我们家劫……这个不听话的小祖宗。”
安拂风“啪”地又一巴掌拍到阿涂脑袋上,怒道:“什么叫不听话的小祖宗?她只是受的磨难委屈太多,哪里不听话了?”
阿涂给打得泪花滚滚,哭丧着脸道:“七娘子说的是。所以你更得跟着她同行,她受的磨难委屈多,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