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赵家沟老屋里坐着烤火、盘算着怎么才能让母亲同意给钱开店的赵仲武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他四处张望着,犯起了嘀咕:学校放寒假了,三妹子会不会回家?她那双眼睛像是有透视眼一样,什么小心思都藏不住,看到她的时候心里怕得慌。可是这人呐,就是犯贱。这么长时间见不到她,还真有点想得慌。要是赌博的时候有她帮忙,保准大杀四方。
想到赌博,赵仲武的手又开始发痒。
门口忽然传来喧闹声,夹杂着母亲钱淑芬那惊喜得变了形的尖叫:“四妹子,四妹子,你回来了。”
然后便是父亲赵二福热情得过了份的声音:“快快快,快请进。”
“仲武,仲武,快出来,你四妹子回来了,晨阳回来了。”
听到母亲扯着嗓子叫人,赵仲武愣了一下,赵晨阳那个懒鬼回来了?走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个时候回来有什么好稀罕的?他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走出西厢房,迈进堂屋。
老屋堂屋正中央,东西各两间厢房,东头是灶房,西头是茅房和猪栏。现在堂屋里挤进来一群人,簇拥着一男一女。
女的是长大了的赵晨阳,黄色羊绒衫配深栗色短款毛呢大衣,贴身的黑色踩脚裤配棕色长靴,在一群土气的乡村姑娘里显得十分时尚。微卷的短发、瓜子脸、大眼睛,模样倒是俏丽得很。
赵仲武吹了一声口哨,挑了挑眉:“啧啧啧,瞧瞧这是谁呀,真是女大十八变呀,小矮子赵晨阳回来了。七、八年了连封信都没寄回来,现在怎么舍得衣锦还乡了?”
赵晨阳顺着声音看向赵仲武,被他那阴阳怪气的腔调气得翻了个白眼:“二狗子,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讨人嫌!”
赵仲武脸皮厚,根本不怕骂,笑嘻嘻地说:“讨人嫌也比没良心好。你在赵家沟好吃懒做了十年,被亲爹妈接到城里之后就杳无音信,没良心啊,没良心。”
钱淑芬听不下去了,走过去狠狠在赵仲武头上拍了一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站在赵晨阳身边的中年男子个子很高,穿一件长款浅灰呢子衣,看着很有官威,他微笑着对赵仲武点了点头:“是赵向晚的二哥吧?你好。”
对方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态度平易,一看就是大人物。赵仲武有些受宠若惊,慌忙上前伸出手:“你好你好,我是赵仲武,请问您是?”
“赵青云。”赵青云与赵仲武握手,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眼,“赵向晚回来了吗?”
赵仲武感觉有一口寒风灌进脖子,他缩回手呵了口热气:“三妹子没回来。”
赵青云不解地看了一眼钱淑芬:“我听说,赵向晚是昨天的火车。”
女儿回来了,却不肯第一时间回家。钱淑芬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她应该是去了县城大姑家。你们远道而来,先坐着歇歇,吃口茶。”
钱淑芬转过头看向赵晨阳,眼中闪着泪花,这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八年不见天天想念。看到晨阳长得这么好,钱淑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张开双臂一把将她搂住:“四妹子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妹子,养了你十年,怎么才回来啊……”
赵二福也有些激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儿,眼中满是欢喜。晨阳聪明咧,代替向晚身份进城之后长得真好,还是城里的水土养人!
赵晨阳被自己的亲娘抱了个满怀,闻到她身上的柴火烟熏气,有些喘不上气,烦躁地推开她,整理着头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那个,赵向晚什么时候回来?”
见赵青云和赵晨阳只关心赵向晚,钱淑芬有点不知所措,感觉事情的发展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钱淑芬以为赵青云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开着小汽车过来,肯定是陪着赵晨阳回赵家沟,顺便感谢一下自己的养育之恩。但这刚一见面,屁股还没沾椅子,两个人都在问赵向晚,到底是因为什么?
赵向晚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一考上大学就一去不复返,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昨天火车到了罗县也没回家,这是翅膀硬了不打算认家里人了啊。
赵二福嘿嘿一笑:“向晚这孩子和她大姑感情好,估计是先去看她大姑了。等会让仲武骑车去接回来,你们先坐、先坐。”
赵青云没有坐,脸上也没有笑,看一眼堂屋门口围过来的村民,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一句话。
“赵晨阳是你家姑娘,我把她送回来了。赵向晚才是我赵青云的亲姑娘,我来把她接回去。”
这句话一出,惊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什么?被接到城里享福的赵晨阳是赵二福和钱淑芬亲生的,一直被打骂的赵向晚才是城里的千金小姐?
一阵嗡嗡声响起,这个消息对赵家沟的人来说实在是惊天秘闻,太过震撼。
“难怪赵向晚成绩那么好,可是二福他们两口子却死不肯让她上学,原来不是亲生的!”
“仔细看看,这个城里来的干部和赵向晚是长得蛮像。”
“钱婶子故意的吧?她是当娘的,哪个是亲生的肯定她最清楚,这……这也太不地道了!”
议论声中,赵仲武瞪大了眼睛。我的妈呀,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