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面对少年不愿妥协的沉默倔强,即使这份工作已经干了二十来年,肖叔也还是不能游刃有余。
他近乎落荒而逃,把房间留给少年自己静一静。
肖叔都没敢再提严阳森这个敏感话题,只是把信封留在了那些替时澈改名换姓换城市的文件资料上,说是给他的,但没说具体是什么东西,等着少年自己拆,自己看。
书房门悄悄关上。
时澈根本不想再换个新的假名字,所以他也不想看那张列满新名字的纸。
于是他拆开了资料上面放着的那封信。
在看到卡的那一刻,时澈就意识到这信是谁写的,抬手就要撕了扔掉。
但在那封信已经撕成两半的那一刻,时澈从裂开处,瞥到了一行字。
严阳森说,请不要拿这一百万当成对他的施舍,可以……当做预支的片酬。
问他如果不想躲躲藏藏的话,要不要考虑站在镁光灯下,虽然会失去某些自由,但也会获得另一种程度上的自由。
比如在电影里做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时澈一顿,停下了撕信的手。
他并不是被拍电影所吸引……
可他……他想留下他自己的名字,留下名字代表的记忆,留下自己是谁的证据。
肖叔带上书房的门后,坐进客厅的沙发里,闭目休息了会,就听到大门处传来拧钥匙的响动声。
“你回了?那正好,我去炒菜!”肖叔站起身打算去厨房,却被妻子一把按住。
“别忙,我先跟你说个事。”妻子也在沙发上并排坐下,从电脑包里拿出个文件夹。
她说道:“我今天免费法律援助咨询的时候,在线接待了一个14岁的小姑娘。”
“这孩子问我,她父母还健在,但是家里的房子已经公证遗嘱留给她了,未成年的她怎么才能够绕过父母,把房子抵押出去……”
肖叔的妻子主要是做遗产继承方向的,没什么大名气,也没能大富大贵,经常去妇女儿童权益保护法律援助中心进行无偿的义务劳动。
但她也是真的没想到,今天会接到这么个奇怪的……来自孩子询问如何抵押父母说好要留给她的房产的咨询。
“这……”肖叔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想法,就被妻子打断了。
周律师面色古怪地接着道:“嗯,她说她父母年纪大,是高龄失独之后三次试管才生的她,原本家里有个哥哥,十八岁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她妈妈身体更差些,状况恶化得快,爸爸稍微好些,还能撑一撑。”
“可现在老两口不肯治病,说反正绝症也治不好,花钱不过多活几年,不如把房子和存款留给孩子。”
“啊……这父母不容易……小姑娘也还是挺有孝心的。”肖叔感叹道。
他刚听到小孩想绕过父母抵押家里的房子时,还以为又是什么不省心的熊孩子呢。
周律师低声回道:“毕竟是网络免费咨询,我想着验证一下真伪,别是小孩捣乱骗人的。”
“万一是真的,我再想办法帮她联系媒体报道,又或者网上众筹试试,就找她要资料。”
“资料她倒是给了,但她说她妈妈坚决不同意媒体募捐又或者网上众筹,以死相逼,这条路不行的。”
“她也不想白拿大家的钱,她就想抵押房产,反正父母不肯治病,也是为了想把房子留给她,她不在乎房子,她想要父母积极治疗。”
“我一看资料……”
肖叔就被妻子递过来的文件吸引了注意力:“小姑娘叫简淮宁?”
周律师把后面的照片翻拍找出来,皱着眉头辨认道:“这是老宁吧?这是小姑娘给的全家福翻拍,她怕我以为她骗人,给了好几张。”
“这是父母和她哥哥的,哥哥十八岁拿录取通知书时候的合影,这张笑得精神,我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像老宁。”
“这是父母和她的,老宁真的是老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肖叔对着第一张全家福照片,顿住了,半晌才抬起手,狠狠地抹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