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位厨子说今日下值就回家给她做饭,让她记得去他处用晚膳,沈烟寒抿了抿唇,看来她还有一件事要求助陆苑了。
郑士晏出门上值后,沈烟寒问陆苑:“你们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陆苑点头:“表哥取的,‘瑜’字男女通用。”
“郑二哥也太心急了!”沈烟寒笑,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想郑士晏大张旗鼓娶二婚的陆苑,由衷夸郑士晏对陆苑情深:“他这么喜爱苑姐姐,对你们的孩子自然而然就重视了,才几个月大呀,就定下大名了。”
陆苑笑着,没否认。
只不过心中不受控地想起了另外一个郎君,在得知她怀孕当日,他就写了好几个名字给她看。
“阿苑,快来看看,这些名字里你可有喜欢的?”
“子观,你写这么多作甚?”
“不多不多,你按心仪的排个序,往后我们的孩子就依次这样用……”
——句句回响,句句扎心。
往事不堪回首,她如今已嫁为他人妇,躺在唐府斗柜里纸上的那些名字,想必永远也不会用上了。
陆苑抚着肚子有些失神,直到沈烟寒说到孕事,想起有事求她,凑近问她:“苑姐姐,你手里可有避子汤的方子?”
陆苑被她问回神,敛了敛心绪,看近在迟尺的沈烟寒面颊微红、眼神飘忽,是在害羞,轻声问道:“可是……齐晏?”
郑士晏任职礼部侍郎,今科状元本就出自礼部点名,是谁他必定一清二楚,也必定见过秦月淮。
齐晏和秦月淮,除却一个脸上有疤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她对外一直说前夫故去,而他一“故去”,齐晏就出现了,知晓她和秦月淮关系又熟悉秦月淮的,谁不说句巧合?
以她与二人的亲密关系,他们二人有心打探的话,完全可以问她此事,但数次相见,这二人就从未多问过一句话。
她这会一问避子汤,陆苑就知她相好的对象是齐宴,很明显,这是心里明镜似的,但又给他们体面,不对此刨根究底,不让她尴尬、让刚入仕的秦月淮难堪。
这其实才是真心为他们好。
沈烟寒心中感念这份爱护她自尊心的分寸,对陆苑毫不遮掩:“嗯,是他。”
果然是他,陆苑又担忧问:“他与秦七郎长相一模一样,你可想好了,往后如何与身边人交待?”
她实际上不知如何界定二人的关系,也不知道与秦月淮似真还假的“交易”何时结束,对于未来几多迷茫,沈烟寒实话道:“我如今没想那么多,没想过以后。只是当下想这样做,便就做了。”
活在当下,潇洒自如,这是能果敢卖房去做生意的沈烟寒做得出来的事。
陆苑内心佩服她的这份敢作敢为,看着她姣好的容颜,想起那位郎君平素待她的一反往前阴沉的温和模样,对她未来的担忧在渐渐消弭。
她经历过一遭,知道在婚姻关系里,对方的家庭成员有多么举足轻重。那位郎君是孤苦,但至少不会有家人会让沈烟寒受气,她私心偏向沈烟寒,只要沈烟寒不受委屈,她便心有欣慰。
既是提到避子汤,沈烟寒毕竟未成婚,拿着方子亲自去捡药也不是件体面事,陆苑遂建议道:“我在家索性无事,不如我同你去趟‘安康堂’取药,活动活动筋骨。”
沈烟寒心中明白她的好意,琉璃般沁水莹透的眼珠一转,欣然接受道:“那再好不过了!”
*
他们二人出郑府门时,遇到同样要外出的郑士凛。
互相行了礼,那本该称呼一声陆苑“二嫂”便走的人,却是多看了沈烟寒几眼,多事地接着问了二人一句:“二嫂这会可是要去沈娘子铺子里?”
陆苑一诧,有些意外郑士凛会在意上这等小事。
看郑士凛一身便服,好似与沈烟寒铺子里衣裳的风格相似,她反问他:“三弟可需要做些衣裳?”
然而,没等郑士凛回答,沈烟寒便率先开口拒绝:“不了不了!郑三郎,我可不能接你的订单了。”
被她拒绝,郑士凛眉目立马一凛:“为何?”
沈烟寒答得实诚:“我店里没有布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不出多少衣裳了。”
郑士凛语气硬邦邦:“你一个成衣铺岂能没布?你不打算做生意了?”
沈烟寒发现了,从第一次见面起,郑士凛这人就很有气人的本事,这会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大早说她不打算做生意,简直直戳她的肺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