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闲来不及伸手阻挡,便见晏竹上前一步,提着剑一点头,冷冷地瞟着老人。
舒鹤察觉不对,正要站起身来,被元娘拉住。
元娘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嗫喏道:
“此事因我而起,莫要连累了你们二位娘子,还有这位念佛的师父。一人做事一人当,死了便当是为了弟弟寻仇,好叫我们地下团聚去。”
老人点了点头,叹道:
“江湖中的后辈越发没规矩,见了长辈,不晓得该行礼么?”
晏竹移开视线,避而不视,权当眼里没这个人。
陆闲见状,嘴角抽了抽,上前道:
“我们并非有意寻衅,只是贵帮着实欺人太甚,对姑娘动起手来,言语上很是不讲礼数,一怒之下动了手,您莫怪罪。”
他本意乃不欲当众动手,横生事端,只是言语间阴阳怪气,不像是息事宁人的样子。
老人手指一动,却见陆闲伸手将晏竹推开,眼疾手快地从旁抽了根木条来,挡下密密麻麻的银针。
“诶呦,好没脸面的事。使出这等阴招来,将来在江湖上还抬得起头来么?”
陆闲将木条随手一丢,束起宽大的僧袍,笑眯眯地朝老人点了点头。
舒鹤深吸一口气,不顾元娘的阻拦,趁着凑热闹的人还未散干净,走上前道:
“乾坤二字,取自天地日月,朗朗乾川之意,想来老人家初时建立帮派,是本着光风霁月之正道去的。”
她提高了些声音,说道:
“可如今在关内肆意欺凌,做出种种失了礼义廉耻的事来,扪心自问,还担得起此名号么?”
陆闲退后一步,啧啧了两声,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晏竹,见他看过来,便嬉笑着努了努嘴。
舒鹤从地上捡起一铜盆来,借了晏竹手里的剑鞘用力一敲,震出动静来。
老人摇了摇头,道:
“好一弱柳扶风的小娘子,说起话来这般伶牙俐齿。”
晏竹眸色一掠,当机立断提剑上前,挡下老人袖里抽出的短刀。
舒鹤将止不住发抖的手藏于袖中,高声道:
“关中诸位,今日一闹,许是耽搁了一番好生意。可我料想,素来被乾坤帮打着名号欺辱之人,并不在少数。”
“古语有言,精兵力马,亦不可挡万人之心。今朝诸位协同一心,哪里还需担心日后会再遭欺压?反之,若是对同道之难袖手旁观,他日殃及自身,不亦是同样的道理么?”
看着陆续有人挺身而出,拿着趁手的物什,站至自己身后,舒鹤看着老人,悦目一笑:
“的确,以区区数人之力,对前辈而言,无异于螳臂挡车。”
老人紧皱着眉头,抿出了满面的褶子,缓缓收手。
舒鹤故作镇定,继续笑道:
“梧桐关内既是本就游于王法公道之外,那便怨不得旁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身后有一中年男人越众而出,唉声道:
“什么乾坤帮,叫着正派的名字,干得却尽是下流之事。我与家中数亲受匪人所害,流离不知何处安身。不过是翻墙入了关,却遭尔等污蔑责辱,更是将我亲辈以弩箭杀之。这便是天道么?”
舒鹤听着,不由得看了陆闲一眼,想起当日他所提及过,行狗洞之不得已,暗自佩服。
陆闲好似心有所感,春风和煦地朝舒鹤一笑。
舒鹤还笑以待,敛眸做出好似羞涩的样子来。
晏竹在一旁将此景尽收眼底。
如舒鹤所料,他轻哼了一声,冷着脸迈上几步,挡在两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