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抵在女孩脸前的刀还在朝下滴着血,那血落到她发顶,又顺着她的发丝,落到脸上。
院中漫雪,雪上躺着许多尸体。尸体的血如凝河,蜿蜒到幼女脚边。
她赤着的足,朝里缩了缩。
她已经忘记了他。
她抬起头,开口声音沙沙,既有幼女的天真茫,又有孤儿久不与人沟通的涩。
她怯怯:“我、我家大人很厉害……你杀了我,她会找你麻烦的……
“我只是不小心躲在这里……我和他们不认识……”
夜杀静静看她。
在幼女的恐惧中,她看到这少年蹲了下来,将刀放在了地上。
她畏惧地闭上眼,听到窸窣声。
片刻,她听到少年清冷声音:“睁眼。”
她实在怕这个杀人魔——她先前躲在柴堆后,看到他面无表情杀人,他一点也不在乎他人命,他毫无人。
他此时叫她睁眼,她怕惹怒杀人魔,而鬼姑又不在、没法保护她,她只好颤巍巍地睁开眼。
少年的靴子摆在她面前。
她看到他赤足站在雪中。
她愣愣抬头。
她看到这少年低着眼看她,对她露出一个有点疏的、古怪的笑:“你又被鬼姑丢下了么,小婴?”
缇婴怔忡。
他道:“半年前,雨夜屋,你不记得了?”
缇婴呆呆看他片刻。
她迟钝地想了起来,眼中迸发出光华——“是你,小哥哥!
“你活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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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怕他了。
她利索地从地上爬起,蹦蹦跳跳来叙旧。
夜杀也十分开心——他一直在找她。
果真是鬼姑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知道跑去哪里行恶。半年不见,缇婴照顾自己的手段更熟练了些,她却不穿少年的靴子,目光躲闪。
夜杀猜,她应该怕他冻“死”了。
以她的常识看,她总觉得凡人随时会死。
夜杀并不纠她。
半年时间已,他在夜杀的身体中活,习惯了夜杀的一言一行,习惯了夜杀的存环境……他渐渐的,也没有人说话,也变得沉默寡言。
与缇婴重逢,他有满腔话想说,可竟不知如何开口。
索缇婴对他充满好奇。
鬼姑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拉着他问东问西,说话越来越不磕绊,渐渐流畅起来。
他背着她,带她在山间转悠。他问她能不能出山,她因畏惧鬼姑而不敢。最后,夜杀便带着她,站在山下农庄前,两个半大孩子在一汪冰水前看风景。
日光渐渐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