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身边并没有人,只远远有人瞧着这里。
尹明毓没有对渭阳郡主多说的必要,她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是以她只是淡淡地回道:“多谢郡主关心。”
渭阳郡主哪里是关心她,压着气恨恨瞪了她一眼,“你从前问过我,我如今便告诉你,我早晚会手握权柄,倒是你……”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嘲讽一笑,转身离开。
文娘子也随徐夫人来贺喜了,早就想抽空过来找尹明毓,方才瞧见俩人说话,就在悄悄望着,这时候一见渭阳郡主走了,连忙走过来,小声问:“二娘子,郡主没为难你吧?”
尹明毓看她这看热闹标准的小心翼翼神情,好笑道:“在长公主府,能如何为难我?”
“也是。”文娘子恢复如常,说正经事,“你这就要随谢大人外放,不知何时再见,我想为你践行。”
尹明毓便请她来谢家,“近来事忙,实在不便出去。”
文娘子立即答应:“那便约好了,二十三那日我去谢家拜访。”
尹明毓点头。
·
三月二十三,文娘子来谢家拜访。
此时初春,谢家花园已泛了绿意,文娘子随她走在园中,颇有几分不舍道:“原先还以为能借二娘子你的光,赏一赏谢家盛夏时的园景,未曾想你也要见不到了。”
她这话说得,太过伤感。
尹明毓立时打断,带着炫耀的口吻道:“这一方园景怎么比得上江南风光?”
文娘子不解。
尹明毓倒也不瞒她,直说道:“祖母与我同行,自然要慢些,届时顺便赏赏沿途风景,尝尝各地美食,到扬州老家时,也要停留些时日,正是好时节,听说扬州繁华至极,彻夜灯火不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场景……”
这时代,安土重迁,外放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艰难的事。
但她语气里的向往太过明显,文娘子也不由地随着她的话畅想起来,先前的沉闷心情便散去,也多了些羡慕,“我从未见过诗里的烟雨江南……”
尹家祖籍是在南边儿,可到尹明毓这一辈儿,皆是出生在京城,她也没有见过。
莫说女子,许多男子穷尽一生也见不到多少不同的风土人情。
尹明毓道:“待我停下脚,便给你寄画有当地风景的画,你也与我通信,记得将你写得故事寄给我。”
一说起这个,尹明毓便想起坏心眼儿的谢钦,这么长时间,他统共送过四次信回来,故事还没完,且每每断在紧要的时候,教人心痒难耐。
他走水路若是不停歇,顺畅的话许是要到南越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闲继续写下去。
万一没有空闲,尹明毓被他勾起的兴致吊在那儿,也不知该如何满足,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谢钦几句。
她可不希望再见着另一个人,有谢钦一样的毛病,是以对文娘子叮嘱道:“你千万送完整的故事给我。”
文娘子不知她为何有这一说,却也答应:“自然是完整的,这般远,哪能送未完之作给你。”
偏就有人闲的很。
尹明毓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方引着她回东院。
她的绣品还未收起,就零散地放在屋里,文娘子瞧见,一眼后便移开,片刻后没忍住,又看了第二眼,问:“你便是忙这个?”
尹明毓淡定地说:“你也瞧见了,我这般绣技,若想绣两样儿东西,是要废些时间的。”
她坦荡,文娘子便也不避讳着,为她指了两处可调整的地方,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尹明毓。
“这是什么?”
尹明毓接过来,一眼便瞧见信封上的字——父亲安启,落款是戚大娘子的名儿。
文娘子道:“戚大娘子说她不为你送行了,让你到岭南后去节度使府拜访,代她将信交给戚节度使。”
这是……为她引见呢。
尹明毓自与姜四娘子和戚大娘子结识之后,并未再深交,她们想必也知道她的意思,只寻常偶遇寒暄几句罢了。
未曾想戚大娘子竟然还给她梯子去岭南节度使府拜会。
不管她用不用得上,这份好意,尹明毓是领情的。
既然戚大娘子没有亲自交代,尹明毓便也请文娘子代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