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张家往上数数代的支脉,离得已经很远了,也不再在京都中任官而在平阳老家,见到张演之的面数屈指可数,她如此明目张胆跪在他面前求情有一层原因也是估量着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是谁又是哪一家里的什么关系。
张意之确实不知,但是她丝毫不畏,哪怕是看透了这个跪在自己面前假意相从女子的目的真相,她仍旧不慌不乱。
相反,她轻笑:“若是你如此喜欢跪着,便一直跪着吧。”
这句话说完,那女子喉间的哽咽顿时便停了。
张意之又问那三个人:“可知,有何错处?”
“还是觉得无错,是我今日蛮横不讲道理?”
终于有人,张意之识得他,是张萧缨的长子三子张崇孝,他颤颤微微抬起头来:“兄长,我知错了。”
“是我不该,在二姐姐受了委屈的时候冷眼旁观。”
此言一出,其他两个人同时恍然大悟。
张意之垂下眼,顺手从长袖中顺出了那一尺长的诫板:“族规中,怎么说的,你还记得?”
张崇孝自小怕他,现在趴在地上连头头都不敢抬起来,瓮声瓮气:“兄友弟恭、爱护姊妹、团结一致……”话还没说完。
“你可认罚?”张意之骤然一挥手里的戒尺,那戒尺劈开风“嗖”一声发出响厉的声响。
“我……”张崇孝冷汗直下,一时间没有爽快地定夺下来。
“你没有资格罚他!”张萧缨再次反驳,他的青筋爆出,怒目圆瞪,双手紧紧握拳,“你有何资格行驶责罚?”
他周围的人群急忙给他避出一个圈来,大有泾渭分明之意。
“如何没有?”张意之便知会有激进的反对派,她更知道底下的人对她不服气的大有人在。
前世如此,皆因为她是一个女子,在精密高精尖的理工学中穿梭研究,多数导师教授都婉拒让她进入团队,哪怕那时候她已经小有研究成果。只有她的老师,一个亦父亦友的友善老头向她发出了邀请函主动邀请她进入他的研究所。
不同于同门师兄弟,他们最多不过是在水里游一圈便可被招揽着随即上岸,可是那一年她孤零零在水里转了好久,湿了衣裳丢了颜面,甚至丢了方向几乎熬到快要咬不住牙的时候,她被心软的导师捞上了岸。
可即使是进入了人研究所,对于她的争议几乎从未停止过,以至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无论干什么都是孤军奋战。
可是现在,她虽表现给这些族人的不再是女儿身,却仍旧会因为年龄血统这些东西束缚。
她不喜欢束缚,她要做便要在座的每一个人心悦诚服。
张萧缨握拳瞪目,身下攥着衣摆的女子哭啜不休,身前的三个男子一直俯跪在地上求饶,甚至一直安静的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
不少类似:
“不若就算了,不是多大的事情。”
“家主还没有发话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
“在这里耍威风罢了。”
诸如此类,一旦开始就滔滔不绝,星星之火燎原之势,整个大厅中张意之站在牌位之前,筋骨铮铮,空袖临风,面如肃然,而面对台阶下众人的那些非议与胁迫,她沉默无声,甚至渐渐染上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