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匆匆而来,一看陆濯的情形,也不管英国公就坐在一旁,愤慨道:“老夫早就说过,世子的伤必须静养静养,可他偏偏不听我的,仗着年轻瞎折腾!现在好了吧,他元气本就大损,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今日又失了这么多的血,老夫算是技穷了,你们另请高明吧!”
不是他不想治好陆濯,这样的好男儿,哪个愿意看他英年早逝?
可军医真的没办法了,继续由他诊治只会耽误陆濯的病情,请京城名医或宫中的御医,遇到那医术了得的,或许还能救回陆濯。
英国公马上派人去宫中,请元嘉帝安排两位御医过来。
军医倒也没走,等御医来了,他站在旁边解释了陆濯的情况。
两位御医听了,神色都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御医们替陆濯止住了血,然而连着三天,陆濯都昏迷不醒,只能强行掰开他的嘴往里面灌药、灌汤。
伤口在后背,他只能趴着或侧躺,身边伺候的人每隔一两个时辰小心翼翼地帮他换个姿势。
伤口一日三次换药,可愈合的速度太慢,伤口边缘竟然隐隐有腐烂的迹象。
陆濯昏迷的消息早传到了清平巷谢家。
出此意外,正操持嫁女的谢府,各房主仆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谢画楼的父亲谢三老爷不但亲自去探望了准女婿,更是每日都会派府上管事前往英国公府慰问,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陆濯好转的消息。
然而到了第七日,陆濯仍是不醒,曾经挺拔如松、俊如谪仙的世子爷,此时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伤口那里也割了一次腐肉。
杨氏光听自家管事的汇报,身上都跟着疼。
与此同时,她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陆濯病成这样,还能好吗?
第八日,陆濯还是没醒,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杨氏去看女儿,女儿的眼圈都哭肿了。
杨氏什么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她当然盼望陆濯能康复,能风风光光地来迎娶她的女儿去英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可事实摆在眼前,杨氏痛心地想,陆濯可能真的要死了,像他的父亲、二叔、三叔,精忠报国,英年早逝。
陆濯死了,她的女儿呢,难道要一辈子都当个望门寡妇?
漆黑的冬夜,杨氏煎熬地睡不着,推了推身边的丈夫:“睡了吗?”
谢三老爷叹了口气。
杨氏就知道,丈夫也在发愁。
“万一,万一陆濯真的救不回来,咱们画楼怎么办?”杨氏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谢三老爷心痛道:“能怎么办,既然已订婚约,便是陆濯死了,她也要嫁过去。”
谢家不是周家,姑娘们各个都要守礼守节,不能失信于人。
杨氏一听,哭得更大声。
谢三老爷心里何尝不难受?可家里老爷子做主,就算他想替女儿争取,老爷子也绝不会同意。
就在谢三老爷准备哄哄妻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丫鬟哭得撕心裂肺:“老爷夫人快起来吧,太傅他,他不行了!”
谢三老爷如遭雷击,缓过神来,已经泪流满面,哭嚎着下了床,随便披上外袍,连床上的妻子都顾不得,失魂落魄地朝谢老太傅的院子跑去。
杨氏呆坐在床。
作为儿媳,她与谢老太傅很少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平时除了行礼也没有说过什么话,相处的少,自然谈不上多深的感情。就像今夜,听闻谢老太傅的噩耗,震惊过后,杨氏心中竟然窜出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