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得不说实话:“不好。”
“上次来的时候,我的诊断很明确,”何医生实事求是道,“云小姐的情况等于如履薄冰,她的神经非常脆弱,经不起刺激,所以我才会让你连她记忆被篡改过这种话都不能直接说。”
“她跟你重逢以后,随着接触加深,她真实的深层记忆肯定被触动过,哪怕想不起来,也会产生头疼不适之类的症状,比起以前,已经在承受着负担。”
“这种状态下,再次使用药物去强行巩固虚假记忆,本来就是有危险的,更别说……”
何医生低叹:“更别说超量到几乎翻倍,用药的人要么存心,要么是对药效完全不了解,这么吃下去,体质弱的一个抵不住,是能活活要命的。”
霍云深胸腔猛烈起伏,口中有血腥味:“告诉我结果。”
何医生迎着霍云深的表情,不忍心说,闭了闭眼,终究还是如实开口:“目前来看,体征还算稳定,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昏迷之后大概率能醒过来……”
霍云深的手颤栗着,轻轻去摸言卿发凉的脸颊。
何医生沉声说:“但是我预料不了她醒来后的反应。”
“……什么意思。”
“药超量太多了,会引起无数种可能,她在昏迷的时间里,头脑产生多大变化谁也不知道,也许精神混乱,造成不可逆的严重伤害,也许再次失去记忆,把重逢后的你也忘掉……”
说白了。
人可能会发疯,会变傻。
也可能记忆倒退,回到未知的。
何医生不敢太直白,但霍云深都懂了。
他沉默很久,嘶哑问:“都是坏结果,没有好的可能,是吗?”
何医生低下头:“霍总,我必须对你说真话,这样的伤害,于云小姐而言是很大的难关,她要醒过来都是困难的,好的可能不是没有,是太渺小了,只能寄希望于她自身的意志力和潜意识,以及……这段日子以来她对你产生的感情。”
“我预计的最好结果,只是她睁眼后,对你不排斥而已……”
更多的,他不敢抱希望。
诊室里鸦雀无声。
何医生被凌迟似的坐在那等待霍总发落,然而过了半晌,他很低地问:“我能带她回家么?”
“可以,”何医生忙道,“她今夜醒不过来,会很难熬,但除了注射镇定,没什么可用的办法,回家会好过一点,我跟过去,随时待命。”
霍云深站直,腿是僵的,他把言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耳垂:“乖,我们回家。”
闵敬开车,从后视镜看着霍云深低垂的眼睫,还有他怀中难受轻喘的小姑娘,一路上鼻子是酸的,关于从贺眀瑾嘴里掏出来的话,他一个字也没说,他知道,深哥这时候不会听。
车并没有开到别墅区,而是去了江北的老房子。
“深哥……”闵敬在分岔路时提醒,“别墅那边条件好一点。”
霍云深把言卿的头发别到耳后,静静说:“别墅,跳窗危险,老房子好些。”
闵敬愣了,片刻后恍然反应过来。
深哥是做好了要被言卿再次忘记的准备,他怕她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会像上次一样从窗口逃走。
别墅举架高,窗下有障碍,不安全。
老房子……容易跑。
闵敬眼眶一热,任何安慰都是徒劳,顺应了深哥的话,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等到了老房子,他立即安排人,去各个窗口底下二十四小时守着。
江北老房子的灯依旧亮着。
霍云深把言卿包暖,抱在怀里下车:“卿卿,咱们到家了。”
卧室里,她跟他抵死缠绵过,也推着他说不认识过,她在这里送他那颗象征圆满的玻璃圆球,也在这里亲手打破它。
没关系的,只要卿卿活着,只要她在。
他什么都可以承受。
深夜,言卿浑身高热,脸颊涨到通红,何医生从楼下的空房子里跑上来检查,确定是药物带来的反应,退烧药用了但作用不大,还是要靠自己熬过去,然后他拿过来不少冰袋,要给她冷敷,说可以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