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秀眉微竖,咬牙道:“要是他敢不知好歹,那这宫中有的是助兴的药物,我让宝珠多找几种,就不信成不了事!”
棠音听她越说越是不对,忙红着脸推开了她,自己往宫门口走,小声道:“不与你商量了,我回相府去了。”
昭华一看玩过了火,忙笑着追了上去,哄道:“我的好音音,我只是说着玩的,你别生气嘛。”她说着拉着棠音的袖口曼声道:“他要是真不知好歹,那便是瞎了眼,咱们也不稀罕一个瞎子,大不了,就嫁给五皇兄。到时候,我让父皇把我的公主府也建在扬州城附近,我们时时往来便是。”
棠音听她这样哄着,但心中仍是沉滞,半点开心不起来,只低垂着脸,与她一道缓缓往宫门口走。
两人还未走出槅扇,门前宝珠与宝瓶手里的油纸伞也才撑开到一半,便听见不远处一阵惊天动地的响。
棠音愣一愣,自思绪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往声来的方向一看,却又被明晃晃的日头给挡了回来,便只能轻轻侧过脸,小声问昭华:“是谁在宫里闹出那么大的响动?”
昭华用手背挡了挡光,随意往远处看了一眼,皱眉道:“是凌虚道长的仪仗——不,现在是国师了。”
“国师?”棠音轻愣一愣,在她的印象中,国师与钦天监一样,只是一个虚职,并没有多少实权。可这位国师表现出来的,却又极为张扬,倒似是大权在握的模样。
昭华凝眉,似有几分厌恶:“要我看来,不过是个江湖骗子。也就运气好,猜中了一次蝗灾,又装模作样祈了一次雨,便被父皇当做神仙供着。现在他说什么,父皇便听什么,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谁都风光。”
一旁的宝珠宝瓶听了,两张宛如照镜的小脸一同煞白了,忙一同跪在地上,压低了嗓音连声劝道:“公主,可说不得啊!”
棠音愣一了愣,倒未曾想到区区一个国师这样的虚职,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到了连玉璋宫都要忌讳的地步。也怕因自己随口的一句问,给昭华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也轻声转开了话茬:“那我先回相府了,改日再来寻你。”
昭华轻点了点头,令宝珠与宝瓶打了伞,亲自送她上了车辇。
棠音独自回了相府,又是一连数日,将自己闷在闺房中不曾出门。
直至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想着去皇子府邸里寻李容徽,探探他的口风。可刚穿好了衣衫迈出槅扇,一抬头,却见天上浓云密布,像是随时会有一场大雨,便又歇了心思,只闷闷地在长窗旁坐下,调弄着前几日里刚晒好的香药。
直至午后,随着一道白电划过天际,这一场大雨终于瓢泼而至。
雨水在青石地面上打出白浪,也自半卷着的湘妃竹帘里打进来,溅湿了搁在窗沿上的香药。
棠音见此,忙将长窗掩了,又将湘妃竹帘落下,这才将方才被雨水溅到的香药分开收好。打算等天气晴了,重新晒制一次。
刚收拾到一半,却听长窗外的雨声中,混进了软软一声猫叫,旋即窗楣上传来细细的抓挠声,十分急切。
棠音愣了一愣,还道是哪家的狸奴跑了出来,被雨水淋到了,忙将刚落下的湘妃竹帘卷起,又将长窗打开。
一抬眼,便见一只通体乌黑,只唇边一圈白毛的猫儿正半蹲在窗楣外,一双刚褪了蓝膜,显出鲜亮的明黄色的圆瞳,正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旋即,又轻轻唤了一声,叫声绵软,颇为可怜。
“娇娇?”棠音立时便认出了它来,忙伸手将它揽进怀里,见它身上的皮毛是干的,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只微微讶然道:“从京郊到相府,这么远的路,你是怎么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便听见窗楣上又轻轻被人叩了两声。
棠音下意识地转过视线,正对上一双浅棕色的眸子。
一时间,脑海中便走马灯般转过昭华说过的话来,面上霎时便是红云上脸,好半晌,才小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这一回,自然是问李容徽的。
李容徽一身玄色深衣立在廊下,衣袖与衣裾处皆有水意,墨发上,更可见一滴滴东珠般的雨水正顺着发梢往下落,像是出门时走得急没带伞,又恰赶上了这场大雨,看着比娇娇还要狼狈可怜上几分。
他轻抬起视线,看了棠音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道:“这都几日没见了。我日日等在京郊,也不见你来寻我。若是我再不来,棠音都要将我忘了。”
他说着,长睫轻轻一颤,一滴落在羽睫上的水珠便应声坠下,顺着那张姝丽的容颜一路蜿蜒向下,像是泪痕。
“棠音是不是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