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照山站在门前也不敲门,而是贴着门小声叫了句:“刘爷爷,是我小许子回来了。”
屋里咳嗽一声,刘太监沙哑道:“进来吧。”
许照山将门推开一条缝,闪身进去,门也迅速的掩上。进屋后,他先把怀里的银袋子掏出来,恭敬的放在刘太监屋里的桌子上,然后退到三步外,低头不吭声。
刘太监只看他进门的脸色,就知道这事不成,于是也没有再问。
许照山见他不像恼的样子,眼珠转了转,恭维道:“刘爷爷,要说还是您老的手艺高超。我们格格出去后,吃不着您的手艺,就吃什么都不香了。”
刘太监呵呵一笑:“是吗?”
许照山道:“可不是吗?我们格格都好几天没好好用膳了。”
这话一说,刘太监才算有了点反应,脸上带了笑,道:“行了,知道你是个有忠心的。去吧,你梁师傅可骂了你一天了,说你这一走,筛面的人就没了,让他这一天手忙脚乱的,等你回来要踢你的屁股呢。”
许照山立刻就要出去:“那我去了,刘爷爷。”
“等等,”刘太监道,“那袋子拿出去吧。一丁点的小东西,还看不在你爷爷眼里。”
那是今天刘太监让他出宫的借口。膳房里吃的东西多,自然有贵重的。但一碗鱼翅羹放多少鱼翅,一锅人参鸡放几两人参,这都是厨师手一抖的事。多多少少,很难计量。刘太监身为主管对此也是不得不和光同尘。
早上,他拿了些燕窝给许照山,让他出去换成银子。别看只是七两多的燕窝,换回银子却有四十多两。
这里本来是刘太监拿大份,他再分一点出来给另两位主管太监。但现在显然是刘太监不要这份给许照山了。
就当是他带回那句话的谢礼。
许照山见此也知道是赵全保那句话起的作用。响鼓不必重捶,看来赵全保出去不到两个月是上进了。
许照山拿着银子出去,心里挺复杂。有一点点小嫉妒,因为赵全保突然变得比他聪明的多了,都能跟刘太监打哑谜了。剩下很大一半都是在替他担心。
他肯定是吃了大亏了。
苏培盛的推拒和许照山带来的那句话,让刘太监死了从四阿哥府打通关系的心,转而向内务府使劲。要不是内务府的人太心黑,手太狠,他也不至于想另寻门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好事要趁早,再磨蹭一会儿,说不定四阿哥府他也轮不上就只能去给辛者库的贱人们做饭了。
谁知过不到半个月,内务府就有好消息传来。
四阿哥府想从阿哥所的膳房要个厨子,刘太监感激涕零啊!他话都顾不上多说,管库的钥匙和册子扔给剩下两个主管太监,收拾了箱子包袱就坐着骡车出宫了。
见他这样,让本来想治桌酒席送送他的牛太监和马太监都摸不着头脑。
马太监奇怪道:“这老刘,真是人老了想回家乡了?”
牛太监稍稍灵醒些,虽然奇怪,更多的是担忧。刘太监都这么颠儿了,难道阿哥所这边的膳房真有大事发生?
许照山送刘太监出了宫门才回转。他一半是羡慕刘太监能去四阿哥府,那里说到底是他出身的地方。一半却是想,还是留在宫里多往上爬,日后到刘太监这个年岁想出去,到时再去求格格吧。
四阿哥府,刘太监被直接领进了前院的膳房。张德胜亲自来接,亲热的喊:“刘爷爷,您老可算来了!”
刘太监现在跟他是风水轮流转,既然到了这边地头,自然要拜山头见小鬼。他掏出一个荷包,趁人不留神塞到张德胜手里。
张德胜收了,他才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主子?不然也容我去洗漱一番再来侍候啊。”
张德胜亲手接了他的包袱,半扶半拖的把他哄进膳房,悄声道:“可不是位不得了的主子?你最清楚了。”说着口里做出个‘李’字来。
刘太监恍然大悟,感叹道:“这位主子如今可好啊?”在宫里就让四阿哥宠的眼里看不到别人,出来了还这么宠?
“好着呢。没人比她更好了。”张德胜摇头叹笑,声音更轻道:“如今那位贵重了,龙肝凤髓也吃不出滋味,不然咱们爷也不会特意要厨子。说是他想吃以前的口味,府里新进来的都侍候的不美,可……呵呵……”
刘太监明白,可之前在宫里也没见四阿哥多爱膳房做的饭啊。
虽然李格格没答应帮他关说,可他能来四阿哥府,还真是又托了这位李格格的福。刘太监摇头,真是……缘分啊。
他一激动,撸起袖子道:“那就让我老刘来露一手!”
张德胜在旁边不错眼珠子的等着,一会儿四道点心两份汤品就出炉了。看着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但想想那位祖宗不过十来天胃口不开就把有志在书房坐到天荒地老的四阿哥引去了,等阿哥去了不到半天,就请来了太医,等太医来了不到一刻,就传出那位祖宗肚子里真揣了个祖宗的消息。再等四五天见她胃口还是不开,四阿哥就把刘太监给要回来了。
理由不过是四阿哥觉得她在阿哥所的时候就吃的挺开心的,于是那边的厨子好,于是厨子请回来就能做出她吃的饭了。
脑子里转了一圈,张德胜还是亲自带人把这几道点心和甜汤送过去了。,!
书房里的消息,如今后院里只怕没人比他更灵通。虽然他不曾打听,可书房里人人话少了,来去匆匆的样子,无不表示现在情形不大好。
能影响书房里上下的气氛,又能瞒住消息不露一丝给后院的,只有四阿哥了。
所以,虽然赵全保不知道四阿哥怎么了,但肯定不是好事。他也给玉瓶透了个底,这些天她整日找些事缠着格格,免得她想起四阿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