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晚问:“施启燕在宿舍里写日记?说这话的人是谁?她偷看了吗?”
顾之光说:“就是邵一凡说的。她说施启燕有一个上锁的抽屉,平时都关着,从来不当着她的面拉开,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施启燕的饭菜票、证件什么的都放在另一个不上锁的抽屉里,这让她有些好奇。后来有一回,她推开宿舍门进去,看到施启燕神色慌张地将一个硬壳子的日记本塞回抽屉,邵一凡便有了个怀疑。不过邵一凡说她只是好奇,并没有偷看。”
赵向晚:“日记是别人的隐私,她写就写吧,并不影响旁人。”
顾之光说:“没错。我的意思是,既然施启燕没有朋友,也从不和继母交流心事,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日记本入手,去了解她的内心?”
朱飞鹏断然否决了他这个提议:“现在一切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你要是去偷看或者让别人偷看,属于侵犯隐私,如果对方报警,你肯定要受到惩罚。”
顾之光慌忙摆手:“不不不,我肯定不会偷看。我是说,如果出了问题呢?如果出了意外呢?警方可不可以查看日记本?”
如果出了意外?朱飞鹏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可以,这属于重要物证。”潘国庆杀妻案中,正是翁萍芳的日记本立了功劳,撬开潘国庆的嘴,让他承认杀人事实。
顾之光神色有些郁郁:“说实话啊,我昨天调查了一天,感觉有些喘上气来。施启燕看着光鲜亮丽,可是活得好辛苦啊。她一个朋友都没有,把时间和精力都献给了学业,如果导师否定她的努力,她真的可能会抑郁。她继母路芝英虽然关心她,但毕竟不是亲生的,两个人文化层次相差很远,无法沟通交流,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她想不开,怎么办呢?”
因为费思琴的缘故,赵向晚最近找了不少心理学相关的书籍来看,对抑郁症有了一定的了解。再一次听到抑郁二字,她有了些警惕。
“大家对抑郁症不太重视,总以为只是一时之间的情绪低落,是内心太过脆弱,只要坚强一点、乐观一点,就不会有事。实际上,抑郁症是一种精神疾病,轻的可能表现为情绪低落、兴趣减低,重的话就是思想悲观、思维迟缓,缺乏主动性,再严重一些,那就可能会自责、自罪,饮食、睡眠差,严重的可能会出现自杀念头和行为。”
听到这里,饭桌旁的人都愣愣地看向赵向晚。
“这么吓人的吗?我有段时间也情绪低落,干什么都不起劲,难道是抑郁症?”
“是病吗?我一直以为是矫情。”
“我以前的邻居整天嚷嚷活着没什么意思,被他爸打过几回,后来送到乡下劳动,慢慢好了起来,这难道是抑郁症?”
听完众人的话,赵向晚安抚道:“也不是说情绪低落就都是抑郁症,有时候天气不好、身体不好,或者遇到点挫折,正常人也会心情不好。我说的是那种因为遗传因素、生化因素、心理或社会因素所造成的功能性疾病,具体应该怎么检查怎么确诊,那是医生的事,我今天说这个,是想提醒顾之光,施启燕如果有家族遗传的病史,的确要注意自杀倾向。”
听赵向晚这一说,顾之光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说:“那我等下直接到施启燕家里拜访,先陪师姐说说话,如果她有什么想不开的,先帮她开解开解。导师给精神压力什么的,不要怕,应付一下就行了嘛,反正那个项目是导师的又不是她的,做不好就做不好,导师才是第一负责人。”
他这话一说,赵向晚摇了摇头:“陪伴与开导的确有用,但如果你没有找对引起抑郁的原因,一味地劝她应付对待可能会适得其反。事实上,抑郁症患者都是善良的人,也就是当遇到生活中的问题,他们不怪环境、不怪别人,而是不断反省,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因此陷入一种不断自责的困局之中。我听你讲路妈妈陈述施桐先生的情况,似乎就是这样。所以……你还是先观察一下,让路妈妈随时关注她的情况吧。”
顾之光越听越怕,再也坐不住了,拱拱手告辞:“季昭,多谢你今天谢我们吃饭。朱警察、何警察,改天再来向你们请教。向晚,我先走一步,不管怎么说,我接受了路妈妈的委托,这事我就有责任,我得去看看情况。”
赵向晚挥挥手:“行,快去吧。”
中午这顿饭结束,梅清溪与顾之星为房地产公司开始忙碌,赵向晚四人回市局继续工作。
天气依然炎热,重案组办公室的吊扇依然吱吱呀呀地转着。
电话铃忽然响起,声音急促而响亮。
赵向晚似有所感,抬起头看着红色电话机,看着接起电话的朱飞鹏脸上笑容凝滞,大声道:“向晚,顾之光找你。”
赵向晚快步奔过来,一把拿过话筒:“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顾之光颤抖的声音:“向晚,快来,施启燕,要跳楼。”
赵向晚的声音冷静而清晰:“跳了吗?”
“没。”
“在哪里?”
“湘省大学,南3楼,建筑学院大楼,楼顶天台。”
“她现在情况稳定吗?”
“已经报警,通知了路妈妈,邵一凡在劝她,但她没有吭声,一直站在女儿墙外的天沟那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今天中午才聊到施启燕可能有抑郁症,下午就要跳楼,这让赵向晚的心缩了起来。
顾之光在电话那里急得要命:“向晚,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用办公室电话打给你,你快给我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