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泪如珠坠下,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的光影彻底暗下。
宛如永夜。
意识散去前,她无望地想——
曾经在春夜里为她吹笛的少年,大抵是再也不能见到。
*
这场噩梦绵延许久。
待李檀再度醒来的时候,东方鱼白初显,熹微天光投进红帐。
这漫长的一夜已然过去。
她依旧是像每一个清晨般,在她的寝殿内醒转。
初见头顶的鸾帐时,李檀尚有些初醒时朦胧,她思绪混沌,如往常那般支起身来,本能般对着横梁的方向唤他的名字:“十九。”
低垂的红帐被人撩起,露出绿萝熟悉的容貌。
她手里端着汤药,眼周还带着哭过后的红痕,在晨光里低声劝她:“公主,奴婢知道您不想嫁到乌孙去。可是,您多少也要保重些身子。这样又是何苦……”
李檀环顾殿内的摆设,意识渐醒,昨夜噩梦般的记忆蓦地涌入脑海。
她心口绞痛,指尖紧握住绿萝的袖口:“绿萝,十九呢?”
绿萝一慌,忙放下手里的汤药扶住她。
“公主想要见谁?”
她忐忑询问:“十九?公主说的是谁?”
李檀想起,绿萝未曾见过十九。
这两年来,华光殿内见过他的宫人极少,连带着他如今消失,也无人知晓。
李檀眼睫湿透:“绿萝,昨夜他们送我回来后,可曾有过交代?你可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绿萝想起昨夜的风波,语声都有些颤抖:“昨夜是紫藤值的夜。奴婢听见响动从配房里起来的时间,便看见太子遣人送公主回来。说是宫内失窃,有飞贼夜闯宫闱,公主因此受惊,心症突发……”
绿萝说得有些艰难。
其实,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她隐约能猜到,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况且,宫里的事总是传得很快,就像是纸包不住火。
华光殿里也还有另一种传言。
说是昨夜公主不知所踪,她的影卫同样不知去了何处。
也不知两人是不是一同——
但这个传言绿萝自不敢说。
直到李檀轻咬唇瓣,语带哽咽地问她:“皇兄抓到的飞贼呢……是活捉了吗?”
绿萝支支吾吾,不敢作声。
李檀秀眉蹙紧,心口跳得愈发厉害。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我亲自去大理寺里询问。”
绿萝慌了神,连忙搀住了她:“奴婢听说,听说那飞贼躲到一间民宅,又恰好遇到宅中走水,就这样……在府兵的围捕下没能出来。”
李檀的动作顿住。
她眼前走马灯般闪烁过最后看见的场景。
客栈前的火光,李晟的话,最后看见的那惨烈的一幕——
李檀轻阖上眼。但清泪如珠,依旧是顺着她的羽睫坠下。
在她紊乱的心跳声里砸落在锦被间,晕出一圈深红色的涟漪,像是漫开的血色。
她艰涩启唇:“……尸首呢?”
绿萝颤声:“已经送到化人场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