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原本束紧的剑袖往下退开半寸。
李檀离他很近。
低头间视线无意一落,便清楚地看见,十九的手腕往后处新裹了数道纱布。
原本雪白的布面上血痕犹新。
李檀的银箸顿住。
她低声问:“十九,你身上的伤,真的不要紧吗?”
十九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动神色地将袖口往下带了带,将那条道还渗着血迹的纱布挡住。
“公主放心。臣是公主的影卫。只要公主不点头,即便是太子,也无权打死臣。”他端起鱼粥,并不在意地道:“况且臣自己会包扎上药,这点小伤,不出几日便痊愈了。”
他说到这,没有急着喝粥,倒是忍不住轻笑了声,笑音里藏着促狭:“倒是那位太子殿下……”
李檀羽睫轻抬,不由得顺着他的话问:“太子皇兄怎么了?”
十九却将未说完的话咽下。
他迅速改口:“没什么,公主先用膳吧。”
他愈是这样,李檀愈是难以将此事放下。
她轻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搁筷站起身来,将他手里的那碗鱼粥拿走。
她道:“你要是什么都瞒着我,往后我便不留你用膳了。”
连李檀也没料到的是,她这句儿戏般的威胁反倒是格外有效。
十九像是有些为难地想了阵。
最终还是在被赶到小厨房里去用膳这件大事前,决定将自己在东宫里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臣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少年以手支颐,满脸的温纯无害:“只是跟着太子回到东宫,趁着旁人不留意的时候,在他入宫的辇轿内,撒了一把药粉。”
李檀明眸睁大,略微有些不敢置信:“十九,皇兄是大玥的储君。他若是死在轿子里,大理寺追查下来,谁都保不住你!”
她说着,匆促地抬手拉过十九的袖子,将他往槅扇前带,语声焦急:“你趁着现在还未出事的时候,快去将药粉处理掉。”
十九跟着她站起身来,眼底的笑意铺开:“公主,现在去已经晚了。药粉已渗进辇轿的木隙里。除非臣将轿子拆了,不然必不能清理干净。”
“如今,也只能等着药粉自然失效。”
他认真地想了想,给了李檀一个时间:“也就两三个月的光景,并不算久。”
李檀心弦微颤。
两三个月的光景,都足够将李晟毒死八百回了。
她咬唇低声:“实在不行,我明日里出宫一趟。”
十九侧首,好奇看她:“公主想怎么给臣善后?”
李檀闭了闭眼。
再启唇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令她自己都觉得震惊。
“实在不成……我便将火折子落在皇兄的轿内,将轿子一把火烧了干净。”
十九笑了声:“公主,那可不行。”
他道:“火势一起,药性至少要翻十倍。”
他正说着,见李檀的面色似乎有些微微发白,立时顿住语声,笑着改口:“不过,臣好像有没说过,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
李檀微怔,这才从紊乱的思绪里抽出一缕神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