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在秋望园生活的众人过得与以往似乎别无二致。
小娘子们在一处特意收拾出来制衣用的厢房中忙碌,秦月淮在书房读书写字,杨动在院中练身手,齐家养伤的养伤,刘燕挺着大肚子回去自家地方,张罗公公与祖母的丧事……
只有没回临安府的孟长卿有些无所事事。
躺在秦月淮书房子中一把沈烟寒特意定制的摇椅上,他将折扇开了阖,阖了开,半晌后,又将打开的扇面一把盖住了脸,在扇子底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秦月淮抬眉看他,带着看好戏的意思,问道:“你看起来很是焦躁不安,不安什么?”
扇子底下的孟长卿极快否认:“没有。”
秦月淮根本不给他一丝面子:“扇子开了八百回,气也叹了八百回,你心如止水?”
孟长卿被他说得一噎。
就在这时,书房的房门外传来一道女声,蔡希珠问:“秦七郎,我可以进来么?”
孟长卿像被谁踩到了尾巴,刷里就坐直起了身,脸上的扇子落地,发出急促的、响亮的一声“啪”,像极了扇在人脸上一巴掌的动静。
秦月淮看孟长卿一眼,忍笑道:“请进。”
蔡希珠端着托盘走进,一边朝秦月淮方向走,一边说道:“皎皎熬了参汤,说你和孟四郎各人一份。”
“有劳蔡娘子。”秦月淮起身迎接,端了其中一碗。
蔡希珠点头,又往坐在躺椅上的郎君处去,“孟四郎,这是你的。”
四目相对,孟长卿从蔡希珠眼中没看到任何不同于她见其他人的反应,就连一丝羞赧也无。
说不出来是何感觉,孟长卿也道了声有劳,便伸手去取。
蔡希珠将托盘往他眼前递,在孟长卿的手取了碗,正往回收时,他袍窝里落来了个东西。
孟长卿微怔,同时心头涌出一份微妙的期待。
蔡希珠将托盘置在一旁,背着秦月淮,她对孟长卿大声道:“我稍后再来取空碗。”
说罢,她转身离开。
孟长卿垂目,看到了袍中躺着一串玉,白净通透,价值不菲。
不是别人的,正是他自己的那串。
看着落在地上的折扇,孟长卿终是明白了,蔡希珠这是将她身上他所有的东西全给他还了回来。
他不会看不出来,是一种一刀两断的意思。
孟长卿那一颗浮躁不安的心,此刻骤沉。
他有些呆呆的,坐在本就不适合坐而是适合躺的摇椅上,放松了些力道,那椅子就前后晃了那么一晃,参汤沿着他的晃动也荡漾起来,一下子,就洒向了他新换的整洁衣衫。
狼狈不堪。
像极了他此刻的人。
秦月淮看着他,“孟四……”
孟长卿蓦地站起身,“我回去了。”
说罢,汤碗被他大力放在桌上,他朝房门大步走去。
蔡希珠刚出了秦月淮的书房,反身关上门,下一刻,门就被“吱”地一下打开。
她见孟长卿从内出来,侧目看她一眼,轻提着唇角,头也不回地朝秋望园大门迈去。
他的侍卫见他如此,也跟到他身后去,须臾,他们就消失在视野。
蔡希珠攥了下拳,一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