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淮如她想的那般,今日当真是不想要脸了。
为了设计一些事情,要将秦桧的势力从朝中渐渐削弱,他已是常日奔波,白日没有空暇、不方便做的事,要在下值后处理,今日好不容易将秦嬉的事落实一二,他才得了个空隙来看沈烟寒。
看到沈烟寒专注地低眉婉目,刹那间,他整个心都是满满的喜悦。
他想,他如今齐宴身份在身,齐宴并未婚娶,沈娘子又是独身,男未婚女未嫁的情况下,他追求喜爱的小娘子而已,有甚必要百般顾忌的?
他恨不得广而告之,眼前小娘子就是他盯上的心爱之物。
更恨不得大声宣扬他势在必得。
尽管心中底气还有不足,但他永不言弃,他忍着自己这么多年,心一敞开,他太知道,收不回去。
为了毕生所爱,就是手段再卑鄙些,他也做得出来的。
更何况说,经过秋望园的相处,他也看得出,他的皎皎对他也不是毫不在意。
如此想,一身青衫的郎君将眉尾轻轻抬起,嘴角的笑意温柔又浓烈,在昏黄暖光之下,他密实的睫羽覆了一层阴影在眼睑,黑漆的眸子透出的浓情蜜意,语气柔出水地问她“看到了吗”,当真让人心悸。
沈烟寒已是在恼怒之尖,心口的跳动本就强烈,遇上秦月淮这样的坏心眼,五脏六腑都重重震颤了下,激烈的情绪逼着一向心直口快然而此刻又不能随意发泄的小娘子,她心脏跳得太过无序。
她一下收回了手,放开了帕子。
秦月淮叹一声:“皎皎啊……”
沈烟寒僵着脸,看也不看他,只面颊绯红,烧得脑中意识不明。
店里这般清静,仿佛只闻得到呼吸声,秦月淮披着一层伪装的皮,以齐宴的身份来见她,又来公然与她交谈,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暧昧里,有种诡异禁忌之感。
秦月淮好脾气地得寸进尺:“替我补补成么?”
李夫人好奇地伸长脖子围观,看沈烟寒与秦月淮接连拉扯半晌,再挪步一点,又看到郎君清俊雅隽的侧颜,再上下梭巡一番,便见此人挺拔如倚风翠柏,气质脱俗。她心中惊叹一声,如此俊郎,实不多见。
而此郎眼中的笑意丝毫不掩。
他看着沈烟寒,极像是浮世三千,他眼中只放得下一道身影那般。
小娘子面红耳赤,郎君柔情蜜意,二人之间暧昧的氛围如此浓烈,围观的人不可能瞧不出来眉目。
李夫人看了会热闹,仗着与沈烟寒几分往来交情,揶揄道:“沈娘子啊,你就快给这位郎君补补罢,我们绝不打扰你们。”
她抬步走,故意朝身旁女使说:“难怪我介绍的那些庸脂俗粉,人家都不屑于去相看啊,这眼界被拔高了的,自然落下去就难了,往后莫要搜罗那些歪瓜裂枣给沈娘子了。”
被“拔高了眼界”的沈烟寒:“……”
李夫人在她尚没得知她有朝她介绍郎君的打算的时候,就已经否决掉了她可能会走这条路。
沈烟寒依旧因在人跟前对秦月淮百般忍耐而气恼,这会却一时有些出神了,她看着李夫人的背影憧憬了几息,李夫人打算给她介绍郎君的么?她可能会相见哪样的郎君……
然她的憧憬刚起,耳侧胸有成竹的声音就将她的梦一击击碎:“你为了我,拒绝了不少人?”
沈烟寒一下瞪向说话人,语气冰冷:“想得够美。”
她立刻驱逐他:“你出去。”
秦月淮眉目间神情不变,他看她的眼中都是蜜一样在拉丝,看她一脸不知是气还是羞而来的绯红,笑了笑,对她道:“我为何要出去?我不想出去,我就是来看你的,看见你便更不想出去了。”
他说着话绕过了柜台,唯吾独尊地站去了沈烟寒身边,甚至还凑近她的账本,很是若无其事地问她:“账都算好了么?难不难?”
沈烟寒想往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可又觉得这是自己的店,他不过是个客人,哪有她这个主人让贤的道理。
她梗着脖子,仰着脸,美丽的眼眸瞪着不速之客。
一是明白,在力道上她不可能拿捏得动这个郎君,秦月淮的真实身手她在瑶池苑中已经深有感触,他真要动起手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半个对手。二是不想在店里同他有拉扯,沈烟寒口中压低声音,一字一句:“你,我,不熟。既不熟,便莫张口闭口叫我的闺名或者叫我的小名,你只会毁坏我的名声。”
她鄙夷:“齐学士,成日不顾脸面纠缠小娘子,你的教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