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有高声?
秦月淮失笑,用握伞柄的拳头轻轻推沈烟寒的背:“有话就进屋说罢,外头太冷。”
雪越下越大,风越发凛冽,沈烟寒有正事在手,没想站在外面喝冷风,点头提了步。
二人行至屋檐下,沈烟寒立刻避嫌地往侧面行了一步,从伞下走出,一下拉开与秦月淮的距离。
秦月淮看她一眼,垂眸收伞。
孟长卿的眼珠乱转,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须臾,他笑容热情,声音有些亢奋:“三弟妹来了!”
秦月淮收伞的动作一顿,眼刀朝孟长卿猛地甩来。
孟四这厮,二度说这话,恐怕不怀好意。
孟长卿自然不怀好意。
他压根不看秦月淮,不受他那厉色四溢的眼风影响,只紧紧盯着沈烟寒看。
被他两番招呼,又这样近距离死盯着,沈烟寒多少有些羞赧,毕竟都这个时辰了,她还单独来郎君府中。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也由不得她再打退堂鼓。
她若无其事般,朝孟长卿款款施礼:“孟四郎也在。”
孟长卿一下就听出了其中的蹊跷——她没喊他“孟二哥”。
他唤她弟妹时不过是在试探,这会当真就得到了答案,孟长卿再看秦月淮时,眼神意味深长得,就差把“果真如此”写在脑门上。
他没猜错,秦月淮与他的“妻子”,在他如今换了身份后,该是掰了。
他秦七往前是没有软肋,相交多年,也没见他有低头求人的时候,那今日低声下气问杨动给酒,目的么,显而易见了——
用于讨好眼前人。
回想一番方才秦月淮与杨动之间的谈话,孟长卿折扇磨了磨鼻尖,看好戏的心思蠢蠢欲动,故意回沈烟寒:“嗯,我来找他讨些酒吃。”
他话朝沈烟寒讲,眼睛却看向秦月淮,便成功见到郎艳独绝的秦七郎,在背着沈烟寒的地方,面上立刻罩上了寒霜。
秦月淮脸色黑沉。
见孟长卿一脸幸灾乐祸,甚至用折扇挡着嘴在笑他,他撇开眼,索性眼不见为净,赶人道:“恕我不能接待,你先回去。”
这是恼羞成怒了无疑。
孟长卿更敛不住眼中笑意,用折扇敲他胸口几下,“别啊,我这刚来,还有事跟你讲呢。”
他要讲的无非就是朝堂上的结果,这事今日他在翰林院早已经知悉,他留下来说不定还要故意整他,让他在沈烟寒跟前露馅,秦月淮拨开他折扇,抬步往沈烟寒跟前走,绝情话甩给身后人:“我没空。”
孟长卿面皮一僵。
沈烟寒怔怔看着二人间的你来我往,她本不想参与其中,但一想,自己才是后来的那个人,如今秦月淮官职在身,孟长卿或许有正事要讲,便一把抓着往屋内疾走的秦月淮的袖子,道:“你先去谈正事,我可以等。”
秦月淮一怔。
他看沈烟寒仰着一张娇美的脸,眼中皆是认真,像极了知情识趣,从不打扰郎君公事的内宅小娘子。
心有熨贴之外,他不由想起以前在清水村,沈烟寒也是这样,每日督促他专注学业,从不无故进书房中打扰他,非常分得清轻重缓急。
他其实早就一清二楚,沈烟寒这样的小娘子,从一开始就待他满心赤忱,对他这个“夫婿”的要求,也不是说一定就要他拔得个头筹、中个状元,只要他能认真学业,能入仕,就算满足她的期待了的。
比起付出,她要求的回报少之又少。
而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真正满足她。并且因那一场追杀,他在她这还留了个负心郎的丑陋形象。
想到这,秦月淮心间空白,若有所失。
想同沈烟寒重回正轨的愿望愈发强烈。
孟长卿很会见机行事,知秦月淮一颗心都扑在谁身上,沈烟寒话甫一落,他立刻说:“三弟妹一起来听也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