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在这方小小的空间私会,呼吸的都是沈烟寒身上暖融好闻的香,看到的都是她言笑晏晏的样子,每每他忍不住想伸手悄悄碰碰她的手,一对上沈烟寒纤尘不染的眼眸,艳丽明艳的笑容,他都兀自压抑了自己的冲动,不愿轻薄了她半分。
亲都定下了,她还能跑了不成?
可又有谁知,她还真的从他身边跑了。
今日她同眼前人当众将“夫婿”“内子”几回说出,他还如何不明,他的阿烟心里,眼前人是她家人,而他梁一飞成了真正的外人了?
可她又知不知,他不辞辛苦、兴师动众要查明刺杀陈学士的凶手,不过是为了能得出一份“功”在身,能得个按功论赏的机会,让他与她能有回旋的余地?
又有谁料想得到,他的属下指认的杀人犯,偏巧就是她所谓的夫婿。
他曾朝沈烟寒承诺,余生皆好待她,绝不让她伤心委屈,可当下,一向强硬的小娘子凄凄惨惨,竟也是因为他。
思及此,梁一飞心中生出上天造化弄人的讽刺来。
看着沈烟寒泪眼婆娑的眼,他竟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有些麻木地回了秦月淮的话:“军营。”
“为何不是府衙?”秦月淮当即再问。
军营不比别的地方,人一旦押进去,一时难救出不说,人真被悄无声息地弄没了,想必也无人知晓。
秦月淮的这点顾虑,被梁一飞用怒笑回应:“怎么?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去?”
秦月淮遂就一副接受安排的模样,只朝沈烟寒说:“皎皎,我不会有事,你先回去等我。”
沈烟寒如何能放心?
吃个早饭的功夫,秦月淮就被人给当成罪犯押走,她慌乱地摇头,“你不能去!你身子骨本就差,如何遭得住?”
似应景般,秦月淮又咳嗽了几声。
沈烟寒见他如此,忙朝上前面露担忧的郑士宴求救:“郑二哥,你帮忙劝劝梁三郎。七郎一介书生,哪有什么本事杀人?他们这是在冤枉人!”
郑士宴岂是不想帮?
可这队军士分明就是咬定了秦七郎是他们见过的凶手,梁一飞先前在他跟前也说过他在满城抓罪犯,他知梁一飞今日来处理此事并非因私,他如何劝?
郑士宴组织了下心中语言,正要试图开口间,今早才被杨动拽走的孟长卿揉着额头出现在门外。
“吵吵吵,吵什么?”孟长卿一副不耐烦道,“抓罪犯?抓谁?”
孟长卿这位嘴毒的御史,官职不大,敢得罪、且被他参过的人也不少,除却齐国公府上的四公子,他的大名在临安府可谓人尽皆知。
见他出现,几个军士更没了动作,等着看他们的统领梁一飞做吩咐。
梁一飞冷峻地看着孟长卿,孟长卿看他一眼,就移开目光朝门内看。
待看清被人钳制住的是秦月淮,孟长卿夸张地瞪大了眼,“怎么是抓的你?哎哟,我的个乖乖,你还成杀人犯了?长本事了啊!”
这般随意的语气,想不让人知道他与这人认识,都难。
梁一飞缓缓收回皮鞭,已准备好待孟长卿开口后他的拒绝话语。
孟长卿眼中那看好戏的情绪太过明显,秦月淮只低了眸,沈烟寒却不能如他平静。
她当即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让孟二哥给七郎做主。
孟长卿已经换了把折扇,用折扇敲了敲下巴,却是说道:“是不是杀人犯,让他们带回去审问审问不就是了?三弟妹莫急。”
说罢,似怕有人阻拦他们捉秦月淮,又道:“快带走,莫耽误了这茶楼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