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烟寒很快就明白了秦月淮特意让她进来的原因。
房门关上后,秦月淮朝蔡裕郑重其事拱手:“秦氏七郎,愉,多谢蔡公救命之恩。”
他忽然说真名,又说救命之恩,沈烟寒双眸一瞠,一下看向秦月淮。
她不会想不到,昨夜看得分明的,他身上那些新增的狰狞疤痕。
秦月淮若有所觉,依旧弯着腰拱着手,补充:“若非二月被蔡公所救,愉如今早是白骨一堆,蔡公于愉而言,堪是再生父母,请受愉一拜。”
沈烟寒听到他说这些,一下攥紧了手心。
二月,不正是他消失的时日?原来他是伤重才凭空消失的么?
沈烟寒盯着秦月淮的温雅眉眼,眼神从震惊,到心疼,再到怨恨。
他是故意的。
故意不给她个信,也故意带她来此听他的道谢。
而蔡裕看着就要行大礼的秦月淮,连忙一把搀扶住他的手肘:“不必跪拜。”
他同时心中生疑:秦七郎本在痊愈时便朝他施过礼道了谢,并且又命人给他送来了丰厚的诊金,大可不必冒着被清水村村民识别出如今齐状元身份的危险,亲自来此一趟。
他看了看沈烟寒,不信秦月淮是专程为了朝她解释才来的。
蔡裕狐疑间,被他搀住的秦七郎顿了顿,而后直起了身。
他本温雅的面容一下严肃,染了几分威严,气势冷冽地直视蔡裕问:“蔡公为何不能受我跪拜?”
这样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一出,连沈烟寒都察觉出了几分异样,她本身聪慧,想起今日秦月淮出现后蔡裕的表现,不由自主想到一种可能。
下一刻,她的猜想就从秦月淮口中得到证实,秦月淮问:“你本就知我的真实身份,是么?”
沈烟寒瞠目,脱口而出:“这怎可能?”
连她这个日夜相处的枕边人都不知秦月淮的真实身份,蔡裕不过就在清水村见过秦月淮寥寥几回而已,又怎可能知晓?
可蔡裕的表情却太不寻常了,他在听得秦月淮的问话后,面上的神色发僵,看着秦月淮的眼神十分复杂。
秦月淮继而笃定道:“蔡公是从汴京来的。你明白沈夫人故去的原委,你清楚知她所服用的药,是大内的秘密药方。你还识得我,身份便应是与皇家密切。”
沈烟寒听着秦月淮的条条分析,心中震惊:小小一个清水村,竟就出现两位背景复杂的人物。
而蔡裕沉默,没答话。
秦月淮又道:“若是我没猜错,蔡裕并非你的真名,你本姓虞,是前相公、岐国公王圭的外孙婿。李三娘子李珍是你的夫人,李四娘子李清是你的妻妹。而如今的相府夫人王琼、齐国公夫人王璋,都是你夫人的表姐妹。”
蔡裕深提一口气。
他是想过秦月淮会猜到他的一些身份,却没料到,他早已对他了如指掌。
若是对他如此了解,想必,他为何离开汴京,他应已经知晓了罢。
这一刻,蔡裕不由心中发沉。
一旁的沈烟寒虽不知汴京的虞家究竟是何等人,但她知道权势滔天的王家。既然蔡裕是权贵世家王家人的女婿,他为何要在此隐居?尤其是他还有个视为眼珠子的蔡希珠,他若是公开身份,就凭着是王家的姻亲,蔡希珠的未来岂不是更光明?
她看了眼蔡裕,不解地小声道:“既是王家姻亲,为何要隐姓埋名?”
秦月淮没甚笑意地笑一下,幽幽道:“或许是因,他身后背负着深重罪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