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就不是同一类人,更何况,如今蔡希珠在外人眼中还是个被侮辱过的小娘子。
可要说情爱,谁又真正理得清,如何就看对方入眼,如何就刻骨铭心了呢?
孟长卿勾起嘴角,带着自嘲,轻轻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鬼迷心窍。
蔡希珠眼眸清湛黑亮,圆润的脸蛋上泛着些微因碾药劳作而来的红晕,她正站在桂花树下,阳光透过树影,斑驳在她身上,她白色的围褂反照着明亮的光,身后不远就是一排药架,药香随微风吹至四散。
见此景,闻此香,孟长卿觉得她一身上下都增加了许多怡然闲淡的风韵来。
他扫视她周身,转而好奇问:“你如今不画画了?”
蔡希珠点了点头。
孟长卿挑了下眉,又问:“为何?”
蔡希珠些微局促地扯了扯围褂边。
实则画画本身就不是她的强项,她只是儿时学过一小阵,再大之后,蔡裕带她南下,一路辗转又曲折。社会动乱,父女二人居无定所是常事,蔡裕忙着生计,哪可能找先生教导她?
她先前同沈烟寒合作一起作衣裳画样,大多也是涂些秦七郎描边之后的颜色,或是临摹他的画,并不承担画稿中的重要环节。
绘画与书法这样的艺术,若非天赋过人,就得寻师傅教导再刻苦学习才能有所成就,她自知自己两者都不兼备,“出了事”之后,干脆躲回了清水村。
蔡希珠道:“我对药材和医术感兴趣,想要继承我爹爹的衣钵。”
孟长卿诧异:“是么?”
蔡希珠再点头,听孟长卿又问:“你往前怎不感兴趣?”
说到这事,蔡希珠便不愿同他说实话了。
<divclass="tentadv">她并非是往前不感兴趣,而是蔡裕一直不愿她钻研医术,她偷偷看医书被他发现后,蔡裕直接将它们收入柜中上了锁。蔡裕说医者的手艺不像别的手艺,医术不精者,只会害人不浅,她没有这样的天赋更吃不了学医的苦,他不愿她行差就错。
蔡希珠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爹爹换了想法,如今又肯让她学医了,但这些父女之间的私事,她自然不愿朝外人讲。
她只敷衍孟长卿道:“人的喜好本就是会变的。”
话出口,她忽觉这句话也能一语双关,便又补了一句:“许多我往前喜爱的东西,这会都不喜爱了。”
孟长卿嘴角微抽。
一时竟不知,是否该庆幸自己曾被她喜爱过。
他自诩一向在女人堆中游刃有余,不想竟有一日,面对一个小娘子难以反驳任何。
蔡希珠说完话见孟长卿不再言语,便就又坐了回去,垂目继续推着自己的药碾。
她眼睛紧紧盯着药材不再四处瞟,倒不似在自己家中,而是仿若去了陌生人家中做客。
她手指上的力道重了又重,浑然不觉,这味药已因她过度碾压而变得比以往细腻许多。
孟长卿也不走,见蔡希珠回去继续忙活着,长腿迈了几步,行去了石桌边,他也不落座,只将臀部虚虚靠在桌边,晃着手中扇子,静静看着蔡希珠研磨。
蔡希珠余光瞧见他杵在那,手下更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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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的二人一派安静,而屋内,空气显然沉凝了许多。